“這種畜生能不能早點死一死啊,你受傷了沒?現在還好嗎?”
“當、當時他朋友幫、幫我擋了,我只是被帶到一下,所以沒、沒事。”
牧云笙的憤慨和關切讓溫肅檸憋在心里的情緒,終于有了宣泄出口,一股腦將之后發生的種種全都說了出來。
他面對暴怒的房東,盡可能地保護了自己。終于回到房間,以為事情能告一段落,結果養母的一通電話,讓心情徹底跌入地獄,張口就是要錢,不問緣由的責怪,被拒絕之后就罵沒良心白眼狼。
光是聽著,牧云笙就一陣窒息。
他從來沒想過,溫肅檸竟然是在這種環境里長大的,自己所遭遇的煩惱和對方相比,簡直就是小兒科。
牧云笙用他所有知道的方法和語言狠狠罵著,實在不解氣,飛起一腳踹走腳邊的小石子,仿佛那東西是無良房東的腦袋。
溫肅檸聽著牧云笙憤慨地罵人,一時間都能想象得出他氣不過的模樣,終于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幾分不良青年的氣質。
牧云笙罵得爽快,讓溫肅檸也忍不住跟著他,說出臟字。
針對自己迸發的攻擊性被引導向外,酣暢淋漓地宣泄出來。
想要將一切破壞殆盡,那就破壞。
溫肅檸撕下來幾張記事本的紙,狠狠地將其化作紙片,清脆的刺啦聲響簡直解壓。
牧云笙終于勉強消了點氣,試探著問:“你要把錢給阿姨嗎?”
如果溫肅檸決定要給錢,他可以借給溫肅檸一些,反正自己手頭足夠寬裕。
畢竟是溫肅檸的母親,他就算再生氣,也不好當著對方的面抱怨。
“不。”溫肅檸輕聲道,“我把她的電話號碼和微信都拉黑了。”
牧云笙愣了愣,溫肅檸的決絕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同樣也為這樣的結果高興。
能夠下定決心擺脫這一切,是最好的選擇,否則接下來的情況只會愈演愈烈。
“那太好了了。”牧云笙由衷的欣慰,他頓了頓,道,“就是要這樣,誰對你不好,就強硬地應對過去,這個世界最會欺負老實巴交的人,寧愿被罵,也別委屈了自己。”
溫肅檸輕輕嗯了聲。
桌上已經堆滿了用來擦眼淚鼻涕的紙巾,期間他的注意力被轉移,緊緊攥著筆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悄然松開,碳素筆滾到了桌子邊緣,稍微再移一點,就會掉下去。
最起碼,他腦子里不再充斥著想要傷害自己的意圖了。
溫肅檸松了口氣,他知道,最沖動、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
“謝謝你聽我倒垃圾,現在感覺好多了。”
“怎麼能叫倒垃圾呢?我們倆明明是在審判壞人。”牧云笙笑道,“你以后有什麼事別憋在心里,如果不好發泄出來,就給我打電話,我幫你罵,我會的可多了。”
“好。”
溫肅檸答應下來,他看了眼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和牧云笙竟然打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
溫肅檸頗為抱歉地道:“沒打擾到你吧。”
“沒有,如果我沒記錯,好像還是我主動給你大的電話吧。”牧云笙笑著說,“也不早了,你平靜平靜,準備休息吧,記得敷敷眼睛,不然明天睡醒保準變成豬頭。”
兩人相互道了晚安,溫肅檸掛斷電話,安靜地坐了會兒,確定自己應該大概也許是沒事了。
桌子和地面上一片狼藉,但他不想收拾,明天再說吧。
雨還在下,將玻璃窗模糊成一片,遠處景物影影綽綽,唯有路燈的光暈染開來。
外面客廳聽著也沒了動靜。
溫肅檸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很腫。他站起身,去衛生間用濕毛巾冷敷。
重新躺在床上,溫肅檸這才想到,他還不知道牧云笙為什麼突然打電話過來。
——等到下次有機會了,再好好問他。
雨下了一整夜,也許是晚上消耗了太多體力,溫肅檸睡得前所未有安穩。
只是清晨醒來,眼部的不適讓人無奈,饒是溫肅檸仔細冰敷了,流出太多眼淚的雙眼還是腫著,讓他睜開都有點費勁。
估計要過上一天才能完全恢復……溫肅檸倒也不在意,他來到窗邊,掀開厚重的窗簾,陽光并未因遮擋的撤去灑進來,陰沉的烏云漂浮在城市上空,傾瀉著雨水。
雨下得猶如瓢潑,一時半會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溫肅檸火速將電腦和記事本全都放進行李箱,最后一次檢查,確定收拾得整齊。
然后,他湊到門前安靜聽了片刻,確定秦暮不在客廳,迅速解開門鎖出去。
雨打玻璃的聲響愈發激烈,似乎蘊含著能夠將其擊穿的威能,溫肅檸將最后一瓶酒塞進酒柜,聽見了房門被拉開的聲音。
“改簽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秦暮快步走出,他還穿著睡衣,昨晚殘留在口腔中的濃烈苦味折磨著他,讓他一整夜翻來翻去都沒睡好,本打算今日下雨睡個懶覺,結果一通電話過來,讓他渾身都清醒了。
“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也想早點見到你。”
電話那頭,身著卡其色長風衣的青年走出擺渡車,他身形挺拔,微長的發松松束在腦后,溫潤面容同溫肅檸有七分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