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秦暮只是個誘因,真正讓原主深陷抑郁和焦慮的源頭,是原生家庭。
溫肅檸死死按住右手腕,讓它固定在桌面上,防止大腿或胸腹受到攻擊,他將全部力氣施加在左臂,牽引著右手,挪向旁邊的手機。
從醫院做過心理咨詢之后,他就覺得距離實在有點遠,想找就近的工作室進行下一步治療,挑選機構的同時,也保存了很多咨詢電話。
他需要求助,找別人幫他。
溫肅檸拼盡全力摸到手機,可他手指上滿是淚水,無法成功完成指紋解鎖,只能顫抖著一個鍵一個鍵地輸入密碼。
機構的熱線電話被他保存在備忘錄里,光是打開備忘錄,將其復制粘貼到撥號界面,對于這一刻的溫肅檸而言,就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左手正在逐漸失去力氣,眼看就要控制不住攥著碳素筆的右手,溫肅檸的理智和冷靜被迅速消磨,無可避免地焦躁起來。
不要抖了,求求你不要抖了!
就在這時,一通微信電話打了過來。
界面上牧云笙的頭像讓溫肅檸頭暈目眩,震動聲響更是加劇了他想要毀滅自己的沖動。
所以,趕在一切變得更加糟糕之前,他顫抖著按下接聽鍵。
“喂,睡了沒,這麼晚打過來,沒有打擾到你吧?”
青年輕快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充滿了昏暗的臥室。
溫肅檸張了張嘴,仍舊無法說出話來,但一聲壓抑不住啜泣從唇縫中溢出。
牧云笙敏銳捕捉到了這詭異的沉默和抽泣,他愣了下,隨即立刻意識到出事了。
“你在哭嗎?”
牧云笙小心翼翼道,剛說完他就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這還用問嗎!
對面仍然只有相當壓抑的哭聲,很輕,也正因為此,牧云笙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他正在片場里,經過自己兩天的死纏爛打,平南終于同意把他帶在身邊教導,先看看牧云笙到底有沒有天賦,如果天賦不錯,就做他師父。
牧云笙興奮地恨不得繞著攝影棚狂奔兩圈,他跑到僻靜之處,想要在第一時間和溫肅檸分享這個好消息。
畢竟如果不是那天溫肅檸的話,自己也不會想著跟顏橙珂到片場來。
可可可可……
牧云笙用力咽了口唾沫,哭聲壓抑,他心臟也一下下地跟著抽抽,只能用蒼白語言試探著問道:
“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嗎?如、如果不介意的話,有什麼煩惱可以給我說。”
第19章 (離開)
對方仍舊沉默,牧云笙聽著,只覺有什麼東西堵進了他的氣道,讓他窒息。
他還記得溫肅檸在醫院里所看的科室,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非常危險?
他能做什麼?他需要做什麼?他該怎麼做?
牧云笙頭都大了,他焦急地在原地踱步,可無論如何絞盡腦汁,腦子里都空空如也。
他根本就不會安慰人。
從小到大沒人教他,他也沒學過該怎麼在一個人傷心難過的時候,安撫對方情緒。
牧云笙迅速搜索相關內容,跳轉出來的所有回答開頭都是要“積極溝通”。
但溫肅檸根本就不開口。
“那個,你如果有什麼想說的話,可以全都給我說出來,我現在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可以慢慢聽上很久。
”
牧云笙坐在臺階上,他望著從攝影棚房檐不斷落下的雨水,輕聲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可以相信我。”
惴惴不安地等待了許久,也可能沒過太長時間,牧云笙終于捕捉到了哭泣之外的聲音。
少年哽咽著,吐出幾乎破碎的字詞:
“……好。”
并非溫肅檸不相信牧云笙。
而是他剛剛真的完全無法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理智告訴溫肅檸,這大概是情緒影響到了大腦中樞神經系統,讓他暫時性的突然失語。
而電話那頭,牧云笙毫不掩飾的強烈關切和擔憂,讓他洶涌的情緒得到了勉強恢復,憤怒和厭棄稍微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委屈。
溫肅檸知道他需要傾訴,就算打通了心理熱線,咨詢師肯定也會讓他首先說出自己的故事,所以眼下這種情況,對著牧云笙也能起到一樣的效果。
溫肅檸用力閉了閉眼睛,啞聲道:“我剛剛……遭遇了一點不太好的事情。”
他從好端端鍛煉著,突然被秦暮拽出去調酒開始,講述著自己這一晚上的經歷。
濃烈的負面情緒中,溫肅檸很難把事情說的客觀,語言組織也出了問題,說話顛三倒四,還經常被控制不住的抽噎打斷。
從溫肅檸用苦精調酒報復行為中,牧云笙大概能猜出他口中“房東”不是什麼好鳥。
牧云笙雖然只跟溫肅檸見過兩次面,但少年的言談舉止,無不透露出他其實是個很理智,很成熟的人,會用這樣的手段報復,肯定另有隱情。
很快,牧云笙就聽到“房東”從衛生間里沖出來,二話不說扇了溫肅檸一巴掌。
“我草他大爺,他打你?!”
牧云笙噌的一聲站起身,要知道溫肅檸路走多了都會暈倒,這下狠狠挨了一巴掌,肯定很嚴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