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突然毫無征兆地咳嗽起來,他只來得及將手腕調整,但因為咳嗽造成的全身震動,還是讓酒難以避免地從被子里蕩了出來,潑在了秦暮胸口。
他咳得厲害,只能一只手倉皇地捂住嘴,肖逸海眼疾手快,從他手中把杯子接過來,放在桌上。
少年低下頭,他努力克制,但咳嗽是完全忍不了的,就算閉上嘴,也會發出悶悶聲響,顫動的身體更顯單薄,眼角也生理性地泛起緋色。
秦暮趕緊扯了兩張紙巾,擦去衣服上的酒液,溫肅檸這幅樣子,他想發火也發不出來,畢竟自己最喜歡的就是他楚楚可憐的這一套。
好不容易停下咳嗽,溫肅檸嗓音都有些沙啞,局促不安地對秦暮道:“抱歉。”
“擦干凈。”秦暮也有點醉了,他原本搭在卡座靠背上的手臂滑下,直接落在了溫肅檸腰間,攬著少年的同時,還用手指用力捏著溫肅檸腰側的軟肉。
這一瞬間,溫肅檸真的升起了殺人的心思。
他低下頭,掩住眸中那令人通體發寒的冷意。
而這一切,都被時刻關注著他的肖逸海看了清楚。
他親眼看到少年面上的愧疚消失,抿起的唇角線條冷漠,如同另一個潛藏在身體里的靈魂,顯露出了片刻危險身影。
肖逸海突然頭皮發麻,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幾拍。
——他是裝的。
是的,自己已經完全能確定,溫肅檸眼下的所有表現,都是裝出來的。
既然現在是裝的,那麼聽到秦暮親口說夏敬云要回來,暈倒在地的時候,也很有可能是裝的。
畢竟那杯咖啡可是準確無誤地潑在了秦暮身上。
只有那天晚上,他送秦暮回臥室,少年所表露出的平靜和小心機,才是溫肅檸真正的樣子。
——只有他看到,也許連秦暮都不知道。
光是想到這一點,肖逸海渾身一陣躁動,好像血管里流淌的也是酒。
他還從沒見過這樣高超的逢場作戲,幾乎騙過了所有人。
那溫肅檸手腕上明顯是割腕留下的傷疤呢?
蜷縮在床上吐出的鮮血呢?
總不可能是為了偽裝,故意做出來的吧?
溫肅檸孱弱至極的身體和捉摸不透的冷厲靈魂,所展現出的超強矛盾,簡直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肖逸海腦子里第一次無比清晰地冒出這個想法。
——等夏敬云回來,溫肅檸和秦暮的合同結束,自己是不是可以用相同的辦法,靠近溫肅檸?
他聽秦暮說過,溫肅檸家庭狀況很不好,只要自己給出足夠的錢,應該是可以的吧?
這樣唯一的風險就是萬一被朋友們知道,也可能會被嘲笑說是吃秦暮的剩飯。
但肖逸海真的忍不住。
至于秦暮本人,他倒是不在意。
大家經常會有把技術和條件不錯的外圍介紹給朋友享受的情況,既然秦暮都鐵石心腸地把溫肅檸丟了,肯定是不在乎的。
溫肅檸并不知道肖逸海在想什麼,但他不是瞎子,當然注意到了男人愈發熾熱古怪的目光。
但溫肅檸在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
博弈嘛,看的就是誰更勝一籌。
甭管以后用不用得上,眼下的肖逸海,就已經被他轉化成了資源。
溫肅檸咳嗽過這一遭,大家都知道他身體真有問題,當然也就不會冒著出事的風險再讓他喝酒。
所以在大家剛開始的新鮮勁過后,溫肅檸就自在多了。
他作為秦暮的情人,犯不著挨個去給這群人敬酒,安安靜靜當個可供觀賞的花瓶足以。
這兩千塊錢,賺的也算是輕松。
溫肅檸甚至抽空掏出手機,看了眼后臺,確定存稿箱的更新正常發出去了。
感謝[基本無害],雖然《鑒寶》還沒上架,但打賞中屬于溫肅檸的那一半,可以讓他在下個月月初提出來,這樣算算,等到他離開別墅,手頭就有差不多五千塊錢了。
租不了房子,他也可以暫時找一晚上四五十的青年旅館住著,白天去圖書館碼字。
只有做飯是個問題,溫肅檸可沒有天天吃外賣的經濟實力,到時候看看有沒有能用公共廚房的青旅吧。
鬧鬧騰騰地待了兩個多小時,時間逼近零點,溫肅檸又不能明目張膽地玩手機,好不容易養成的生物鐘讓他很想睡覺。
好在這群人也終于喝得快差不多了,整個包廂里除了溫肅檸之外,找不到半個神志清醒的人。
散場之后,溫肅檸配合著服務生,將這些人分別塞進車里。
輪到肖逸海時,他攙扶著對方,幫男人坐進后排。
肖逸海神志不清地伸手試圖觸碰他的臉頰,溫肅檸沒有躲開。
溫肅檸凝視著肖逸海迷醉的眼睛,輕聲道:“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他握住男人碰著他臉的手,似留戀般地按了兩秒,才輕輕將其放回原位。
溫肅檸沒去看肖逸海的表情,直接關上車門。
現在,只剩下最難伺候的那位了。
秦暮到底也沒醉到之前那般爛醉如泥,還能自己走,溫肅檸回到包廂道:“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