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也不行。
出差回來的路上,司機順手打開電臺,一首老歌唱得纏綿悱惻:
以前忘了告訴你
最愛的是你
現在想起來
最愛的是你
魏玄覺得不對,一轉頭,魏啟東倚在后座靠枕上,月光下臉上的眼淚無聲淌下來,打濕了滾動的喉結和白色襯衣領口。
魏玄大驚,手忙腳亂去關電臺,司機也從后視鏡里瞥見了,嚇得腳一抖,車都漂了。
魏玄終于受不了了。
一次陪著他應酬完,回到家他卻執意要吃一碗茄子雞蛋面才肯休息,魏玄一時情急之下口無遮攔:“東哥,我去把姜小溪弄回來行嗎?他又不是死了,再也回不來了,只要是個活人,就有千百種辦法能讓他回來。”
魏玄發誓,他說完這句話就后悔了,無比后悔,因為魏啟東平靜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才抬頭冷冷看了一眼魏玄,說:“你敢!”
魏玄反應快,干巴巴笑了一聲:“我開玩笑的,別當真,東哥,我就是看你難受,隨口那麼一說。”
好了,他現在總算明白了,他要是敢對姜小溪動手,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但有些話他還是想問,魏啟東將來到底是怎麼打算的。要說讓魏啟東這樣的人認命或者認錯,簡直比登天還難,更別說為了一個人能隱忍這麼久沒有任何動作。
“小溪在醫院的時候,言城來找過我。”魏啟東雖然不背他,但也很少有傾訴欲,背后的一些事情魏玄并不清楚。
言城已經聽說了老會長退休宴上鬧的那一出,現場有言家人。找到魏啟東的時候,兩個人都很冷靜,在醫院小花園里聊了一會兒。
“我上次跟你說過,他精神不太對勁。”言城雙手交握坐在長椅上,眼睫微垂,遮住晦澀眼神,“從他的行為和一些表現看,應該是抑郁癥,至少中度。那天如果不是你反應夠快,人肯定就沒了。”
“對你來說,姜小溪只是你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甚至算不上。可是對姜小溪來說,姜大魚是他的全部。他所有的余生規劃里,都有姜大魚。你不是姜大魚,他的余生沒什麼希望了,你要他還有什麼活得下去的理由?”
“你留不下他,就痛快一點放他走吧,他還有個弟弟,至少回到多魚島,他還能活得下去,或許也能慢慢恢復到之前的生活里。”
“如果你還是要勢在必得,那你最后得到的一定不是一個活人。”
言城離開的時候,說:“我一個朋友是精神科醫生,等小溪醒過來,我帶朋友來給他看看,開一些藥,等他回家的時候帶著。”
魏啟東倚在一棵桂花樹下,待了很久,桂花落在肩頭,馥郁馨香。
他想起在多魚島,姜小溪做的茄子雞蛋面和醬牛肉,跑去光叔家里要土鱉給他治夢魘,抱著錢罐子說“攢到三萬塊我們就去云城看病”,第一次被親了之后羞得把腦袋扎進被子里不出來,輕聲哄著給他起皮的嘴唇上搽木瓜膏,伏在他耳邊熱乎乎地說“大魚我永遠對你好”。
那個單純熾熱地愛著他的姜小溪,甚至會像小獅子一樣把他護在身后的姜小溪,被他親手一點點毀掉了。
魏啟東長這麼大,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各式各樣,哪一個不是有所求,或求利益,或求庇護,而把他擋在身后、輕聲軟語哄著寵著他的人,只有一個姜小溪而已。
剛開始是一時新鮮,后來卻沉溺不可救藥。
魏啟東的愛如臺風過境,姜小溪的愛又何嘗不是蝕骨毒藥。
到如今魏啟東中毒已深,藥石無醫。
“言城有句話說得不對,他不是我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魏啟東說,“不用言城來這一趟,我早就下了決定。在望月臺上,他說要回家的時候,我心里想著,只要他還活著,只要捱過這次,他無論想要做什麼我都答應。”
“之前笑話李既白為個男人賣了祖業。”他又扯開嘴角,自嘲地笑了一聲,淡淡說了一句讓魏玄目瞪口呆的話:
“當時我想,只要他不跳下去,哪怕讓我立刻去死,都可以。”
第54章 能開門嗎
魏啟東那句“讓我立刻去死都可以”確實把魏玄給嚇著了。
他當即下了決心,以后姜小溪,他得當祖宗供著。不但他要這樣,他還把這事告訴了魏淵和于坤,讓他倆也心中有數。
那倆人不出所料地沉默了幾分鐘。魏淵淡淡地說“知道了”,便轉身去忙了。于坤和他對望一眼,搖搖頭,說:“我們做好準備吧,這事兒完不了。”
“什麼意思?”魏玄摸不著頭腦。
于坤高深莫測,嘴里哼了一聲“以后有咱們受的”,也走了。
剩下魏玄這個戀愛白癡立在當場一籌莫展。
魏啟東失戀帶來的后勁一直讓魏玄深受其害,他本以為熬一熬就快過去了,沒想到,這竟是剛開始。
下午,公司年終會議開完,魏啟東做好下一年的部署,并交代給他們幾個重要項目的注意事項之后,晚飯時間就不見了人。
“東哥,咱們明天走行嗎?”魏玄苦著臉,他們當晚坐了兩個小時的飛機飛過來,到云城已經晚上10點了,本以為能在云城休息一下,可當看到連夜調來的快艇停在云城碼頭的時候,魏玄還有些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