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笑聲從他胸腔處傳來,像魔鬼在低語:“你以為多魚島你還能回得去?你以為姜小川你還能帶得走?”
對恐懼的本能讓姜小溪不斷后退,腳下的拖鞋也不見了,兩只蒼白脆弱的腳頂到墻根。他已經退到餐桌最后面的墻上,那面墻繪了立體浮雕,一些小小的凸起頂在背上,很疼。
姜小溪看著近在咫尺的臉,眉眼、鼻子、嘴巴,都是大魚的樣子,可是表情卻不是,靈魂也不是,他愛的人不會說這樣傷人的話,也不會做這樣傷人的事。
眼淚從睜大的眼睛里一顆一顆砸下來,落在腳背上。他就是這麼不爭氣。
“所有人都恥笑我,罵我不要臉,被包養,你知不知道,八斗那天來找過我,他……”
魏啟東眼神迅速沉下去,心底刮過一絲又快又利的疼,然后聽姜小溪又說:“他差點……強暴我。”
他說出這個詞的時候,身體不自覺地抖動,難以啟齒到想把自己扔進某個黑洞里,再也不要出來。
“我早就回不了家了……”
第39章 最缺的就是良心
姜小溪說,他早就回不了家了,他也知道,自己帶不走弟弟了。除非魏啟東肯。所以他委曲求全,在忍,在等,等魏啟東良心發現能放他一馬。
可是魏啟東哪里有良心。
他從小到大,最缺的就是良心。
姜小溪最后哭得直不起腰來,縮在餐桌后面的角落里,像個迷失在川流人群中和父母失聯的不知所措的孩子,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暴怒的情緒來得很快,去的也很及時,讓瀕臨失控的局面歸于平靜。
不然魏啟東肯定會后悔。
他在想自己做了什麼。
他只是派人去暗示了一下八斗,把一些真真假假的話,用八斗的嘴傳出去,沒想到卻差點被那個無賴鉆了空子。
原來傷害的行徑是可以設計的,但結果卻不是每次都可控的,因為你不知道它會發展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位于風暴中心的人是否足夠有應對傷害的能力。
魏啟東等著他哭完。
姜小溪哭累了,坐在地上神情懨懨地發呆。
魏啟東也坐下來,面對面看著他。
他們之間的問題其實一直沒有正面解決,像積在瓶底的泥沙,越積越多,再經過哪怕一點點風雨,就能把瓶子爆開。
魏啟東畢竟大了姜小溪十歲,知道他已經到極限,再逼他,自己也很難把控后果。
在姜小溪離開那段時間,他常常問自己,是不是非他不可。他沒什麼明確答案,他身邊從未缺過人,換成張小溪、王小溪對他來說差別不大。
于是他又把問題倒推,如果姜小溪在別人身邊行不行,那個別人也可以抱他吻他,和他吃飯旅行,相擁而眠,死后葬在同一塊墓地。
他意識到有這個可能的時候,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失眠了半宿,差點當天晚上就讓人去多魚島把姜小溪弄回來,管他用什麼方法。
姜小溪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于是他意識到,他必須要把姜小溪留在身邊。這幾乎要和他當初搶魏氏的目標同等比重。
但他知道,他想長長久久,以前的老辦法行不通。
他伸手去擦姜小溪眼角的淚,那些淚水已經干了,指腹上只沾到一點不明顯的痕跡。
姜小溪本能躲了一下,沒躲過,便由著他擦。
最后,魏啟東還是說了一句話,不像承諾不像情話,不是威脅不似乞求,倒像是總結陳詞:
“你不能離開,陪著我,還有小川,我們一起。”
魏啟東內心或許是愧疚的,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對姜小溪的管束和控制沒那麼嚴了。
姜小溪這次回來之后,除了去送姜小川入學那一趟,從未出過瑞虹居一步。雖然魏啟東并未限制他的自由,但他心里對自己有清楚的定位和認知,他不出門,也不多話。
魏啟東對他的行為是默認的,也從未說讓他出去走走之類,至于工作,那都是正常人才有的配置。
鬧過這一場以后,魏啟東意識到不能把人拘在家里,時間久了精神就容易垮了。
所以姜小溪被允許偶爾出去逛逛,但是下午五點前必須回來。剛開始,有司機跟著他,后來見他最多就是去圖書館坐坐,偶爾去公園溜達,慢慢也就不跟著他了。
他自由了很多,坐公共交通出門,逛逛書店,看場電影,有時候還會長途跋涉去小川的學校門口坐坐。
看完一場電影之后,他漫無目的瞎逛,一轉身就看到了言城。
“言哥,這麼巧?”姜小溪很驚喜,首府常住人口三千萬人,兩個熟人偶遇的幾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言城帶他去喝咖啡,閑聊了幾句之后才說:“不巧,我特意來找你的。你出門時間固定,回家時間也固定,要找你很容易。”
他手上慢慢攪著咖啡,臉上表情不似之前輕松:“知道你回來之后,我就來找過你,但你每次出門,都跟著人。
我不確定貿然找你會不會讓你難做,就一直等。后來見你一個人出來,也怕有人暗中跟著你,所以直到現在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