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時扔下一份基金轉讓合同和一句冷冰冰的話:“這是你應得的,我們到此為止。”
看,魏啟東給所有的東西都標好了價格,銀貨兩訖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他甚至吝嗇于施舍給無關緊要的人一個多余的笑容。如果他對你笑,對你噓寒問暖,那他一定對你有等價索取的需求。
魏啟東就是這樣一個混蛋。
如今這個混蛋卻被人護在身后。
真是好笑透頂。
“東哥,什麼時候換口味了?”段亦奇好整以暇,目光流連在姜小溪臉上,故意說道:“倒是挺可愛的,我不介意一起。”
姜小溪顯然不明白“一起”的真正意思,他顯而易見更緊張了,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懟回去:“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你胡說什麼!”
話一說完,又傳來一陣哄笑。
段亦奇懶得再分一個眼神給姜小溪,他全程不把對方放在眼里,魏啟東的一個小寵而已,對他來說不值一提。所以他懶洋洋地看向魏啟東,說出的話帶著慣有的高高在上和侮辱惡意:“東哥,他說是你男朋友?哈哈哈,你從哪兒找來的這麼個純情玩意兒——”
“段亦奇!”魏啟東沒等他說完,突然開了口,聲音里帶著冰碴,方才還冷眼旁觀兩人對峙的人明顯沒了耐心,并且心情不好,“段家和魏氏的合作可以繼續,其他的我沒興趣。”
他把擋在前面的姜小溪往旁邊帶了帶,稍一偏頭,就能看到后者氣得睫毛亂閃,臉蛋也一陣紅一陣白。姜小溪講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也不擅長和人吵架,段亦奇的惡意已經讓姜小溪三觀崩塌,他不明白有著如此矜貴外表的人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惡心的話。
直到魏啟東堅實的手掌貼上他后背,他才回過神來,有些怔忪地回頭去尋魏啟東的臉。
魏啟東一只手攬住他的肩,轉身離開之前,又回頭對面色難看的段亦奇扔下一句話:“畢竟我們之間,金錢關系更合適。”
這麼鬧了一場,大家都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心情。
魏淵魏玄回了家,魏啟東和姜小溪也回了瑞虹居。
來的時候不高興,回去的時候也不高興。魏啟東頭微仰在靠背上,閉著眼,車廂內氣氛緘默。姜小溪垂著眼掰自己手指玩兒,他心里難過,知道自己可能又搞砸了,大魚不高興,肯定是因為自己在球場讓他丟人了。但自己也很生氣,那個人憑什麼那麼說話。
可是撕開這些層層疊疊的情緒,隱藏在最深處的,也是他最耿耿于懷的,是那人問魏啟東“他說是你男朋友”的時候,他期盼著身后那人給一個正面的回答,然而等了很久也沒有。其實從他來這里尋魏啟東之后,始終在等一個正面的肯定。
就像在多魚島一樣,姜大魚有了“男朋友”的身份,才肯接受姜小溪的錢。
男朋友的身份,真的很重要。
姜小溪單純樂觀,但也細膩敏感。盡管解釋合情合理,但在云城被拋下,始終在他心里是一條分界線。
“男朋友”的身份在去云城之前用盡了,后來到了首府這個陌生的城市,“男朋友”的身份需要再次被明確認可,才能給他容納了太多患得患失的心臟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然而,姜小溪這隱秘的期盼,始終被魏啟東視而不見。
怎麼可能不失落。
以前這份失落并不明顯,而今天,只是剛剛踏足一點點魏啟東的圈子和世界,就發現自己的天真和格格不入。他們之間的對話、對感情的態度、對身邊人的隨意,都和姜小溪生活了23年的世界不一樣,有一種陌生的冰冷和無情。
而面對情敵的挑釁,他突然發現除了干巴巴說話之外,也并沒有格外的倚仗。
魏啟東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態度,到底把他當成什麼?
他頭一次產生了疑惑。
直到回到瑞虹居,踏進玄關,姜小溪才茫茫然回過神來。
本來他們中午要在外面吃的,便給負責做飯的喬姐放了假。這會兒冷鍋冷灶,也沒什麼可吃的。姜小溪去廚房洗了手,問魏啟東:“想吃什麼?我做吧。”
他呆愣愣的,說話也無精打采,但還是努力堆起個笑來,想讓大魚吃得舒服一些。
魏啟東看他備受打擊的樣子,本來想叫外賣,想了想又說:“做茄子雞蛋面吧,好久沒吃了。”
姜小溪領命而去,十來分鐘就做出來兩碗熱氣騰騰的面。
面條筋道、茄子綿軟、雞蛋鮮香,還是之前的味道。魏啟東運動了一上午的身體和胃得到妥善安置之后,整個人像剛狩獵結束回到山洞的獅子,放松下來。
“那個人……”姜小溪收拾完廚房,靜靜坐在看雜志的魏啟東身邊,躊躇半晌,問道,“是你之前的戀人嗎?”
明知故問。
“算是吧。”魏啟東冷淡地說,“在一起半年。”
“那你們為什麼分手?”
“沒什麼意思了。”
魏啟東翻了一頁財經雜志,不愿多談,又翻了一頁,直到翻完才意識到,姜小溪呆愣愣坐在一邊,沒再繼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