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俞跟著發表感慨:“我要是也有這麼普通就好了。”
池雪焰便笑了:“抱歉,之前隨口說的。”
說著,他看向身邊的愛人,似乎在同對方解釋:“普通是假的,不過你的脾氣確實很好。”
愛人垂眸看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在外人面前,他們維持著恰當的親密,賀橋伸手攬在他的腰際。
指尖攀在衣角邊緣,冬季的毛衣隔絕了渡來的熱意,姿態仍舊稱得上紳士,沒有過分的逾矩。
池雪焰不知道的是,這次更多的,其實是脾氣很好的克制。
與同事們簡單寒暄后,他和賀橋一起離開了診所。
在提前訂好的餐廳吃晚飯,徹底解決一日三餐問題后,一回到家,池雪焰習慣性地直奔浴室。
等他洗完澡套上浴袍出來,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洗干凈的新鮮草莓。
清甜甘美的滋味。
但賀橋不在客廳,好像也回房間洗澡了。
跟他平時的習慣不太一樣。
池雪焰沒有多想,只當他是去過診所后的下意識舉動。
他窩在沙發里,邊看電視邊吃草莓,腦海里的思緒漫無邊際。
池雪焰想起傍晚下班前在門外等待他的那道身影,也想起白天蘇譽說他被婚姻改變了。
緊接著,他還想起一樣被自己遺忘了很久的東西。
當賀橋洗完澡換上平常的居家服,從房間出來,先是聽見電視機喧囂的聲音。
熒幕向正對著的沙發投去光影,被籠罩在光影里的人專心地低頭看著一份文件。
他顯然只是隨便吹了一下頭發,濕漉漉的發梢仍往下滴著水珠,接二連三地淌進寬松的浴袍。
白皙指尖捏著一顆草莓,懸停在半空中,他看得入了神,忘記吃掉。
交織的深紅與雪白帶來難以言喻的吸引力,色彩的主人對此卻渾然不覺,在日漸熟悉后的每個夜晚,經常以最舒適倦懶的姿態出現在客廳里。
賀橋想,池雪焰或許對愛興致缺缺,但擁有敏銳的甄別它的能力。
至于和愛密不可分的性,似乎從未進入過他的視野范圍內。
平日里池雪焰和他的相處,在隨性之余,通常很注意分寸,不愿過多麻煩和打擾。
唯獨在這方面,對方沒有絲毫自覺和敏感度,仿佛在他的世界里,那是個不存在的字。
……好像可以少吃一些醋。
但也多了一份只能獨自忍耐的壓抑。
賀橋其實很想幫他吹干頭發,可在那抹潮濕氤氳的水汽面前,他猶豫片刻,最后只是問了一個更平淡普通的問題。
“在看什麼?”
他第一次看池雪焰主動翻閱類似于文件的東西。
池雪焰聞言抬眸,臉上正帶著饒有興味的笑意。
“在看我們的婚前協議。”他說,“現在回頭看,有些條款還蠻好玩的。”
幫他起草了協議的蘇律師一直以為他們倆是真愛,只是愛得比較特別,所以認為協議的重點除了各自財產的保全,就是私生活的互不干涉。
為了盡量保證好朋友在婚后依然能自由自在地玩,他特意主動將這部分的條款羅列得很詳細,包括各種違約時的處理辦法。
而那時的池雪焰最不在意的就是這個部分,他覺得自己與賀橋結完婚后會立刻形同陌路,不可能有什麼互相干涉。
但他不能直說,所以只能辜負蘇律師的好意,將所有需要認真衡量違約金的地方,都給了一個非常象征性的數字:一塊錢。
簽署協議前,賀橋并沒有提出異議,他當時大概也不覺得會有用到這些條款的一天。
以至于如今回頭再看這些行文細致縝密的私生活互不干涉條款,再配上極具象征性的一塊錢罰金,就顯得很有反差感。
簡直像是一種情趣。
池雪焰重溫完協議,隨手放到茶幾上,向賀橋晃了晃手中的草莓。
“草莓很好吃,剩下的留給你。”
盤子里恰好還剩一半。
被暖黃頂燈照耀的圓潤瓷盤里,一半是艷麗盛開的紅,一半是皎潔純粹的白。
走出房間的男人始終沒有靠近沙發,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好。
賀橋的脾氣總是很好。
夜晚在曖昧不清的遐思中流走,新的一天到來,伴著新的一日三餐。
早餐是在家吃換了做法的餃子,不再用油煎制,碗里湯水清澈,同樣的餡料,嘗起來又有種別樣的滋味,是池雪焰喜歡的味道。
午餐則有些不同,不是去傳媒公司餐廳里吃飯,也不是在辦公室吃外賣。
池雪焰被幾個相對熟悉些的同事,拉去了楓葉路上的餐廳吃飯聚餐。
經過了有愛人到訪的昨晚,到了第二天,池醫生保密了很久的結婚對象長得很帥的八卦就在診所里傳開了。
不過也僅此而已,沒有更多的信息,大家連他姓什麼也不知道。
前臺安安和助理小俞都對他很好奇,但了解池雪焰的脾氣,并沒有過多打探。
因為單是知道這件事,已經能夠調劑平淡乏味的一天,像一個小小的快樂的漣漪。
普通上班族的生活差不多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