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靳猶豫了一下,身上立刻又是火燒般的疼痛。他咬牙,只能交代了那一天的事。
陳靳沒有帶著信去,而是帶著三歲的林雙徊一起去了。
他那時候只是想知道什麼是稀有血種,什麼是神鳥血脈。想著既然弟弟這麼特別,帶他去總沒有錯吧?
可惜他那次遇到的不是林妁焉的朋友,而是一群巫妖。
那群巫妖早靈力不強,平時不敢隨便出手,這次看到兩個小孩兒自己出門了,自然動了邪念。他們再弱,也比普通人類厲害些,搶個人不在話下。
陳靳被嚇得不行,扔了林雙徊就要跑,但巫妖也沒打算放過他,怕留下后患。
但最后,他被救了。
被彼時尚未覺醒血脈的林雙徊救了。
因為那時候林雙徊還小,能量腺都還沒有發育。他身上只有一種特殊的自我防御機制,當受到威脅的時候自然就會啟動。
小小的林雙徊抱著陳靳,躲過了巫妖的攻擊。
陳靳哭得稀里嘩啦,怕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被燙得疼。林雙徊什麼都不懂,伸手給他擦眼淚。
手指碰到他眼角的瞬間,陳靳驚聲尖叫,猛地彈開,在地上打滾。
……
“是你弄瞎我的,我沒有說謊!”
陳靳回憶起那天,仍然感到眼球被某種鋒利的東西刺穿。
然而在場沒有一個人同情他。
原棲風恨不得一爪子把他嘴巴撕爛:“自作自受,你當初怎麼沒直接死那兒!”
原挽姣點頭:“這種垃圾活著干嘛。”
連陳靳最親愛的父親,聽完以后也只是沉默地垂下了頭。
一個謊言,毀了林雙徊的一生,而他仍然不覺得自己有愧于心。
“我只是不服……為什麼是你?”
陳靳把頭埋起來,甕聲甕氣道,“……為什麼只有你是特別的,天賦,幸運,甚至她的命……你特別到她得為你獻祭自己。我呢?她明明也給我寫了信,但我卻沒有機會看到。我就只是普普通通地出生,普普通通地長大。憑什麼?我就不是她的孩子嗎——唔唔!”
陳灃揪著他的衣領,一拳又一拳地往他臉上砸:“你這混蛋,怎麼敢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們一家人!”
陳靳也紅了眼,一邊擋著陳灃,一邊反罵他:“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在你眼里,孩子真的重要嗎?你心里從來只有你想象中的過去,打吧,你打死我好了,反正你總要找一個人來怪罪!”
他們在那頭打得你死我活,不久前還相親相愛的父子現在恨不得殺了對方。
林雙徊覺得無趣。
那些被掩蓋了十幾年的真相,如今豁然開朗,他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觸。
只是冷漠地看著他倆,評價了一下:“狗咬狗。”
原棲風瞪著眼睛,小聲嘟囔:“辱狗了啊!”
原挽姣推他一把:“閉嘴吧你。”
然后走到林雙徊身邊,說,“小徊,別難過,他們這樣的人也不值得你難過。”
林雙徊搖搖頭:“我不難過啊。”摸了摸裝著信的口袋,忽然笑了,“我有媽媽愛我。”
他找陳靳要那些真相,只是為了知道,他當初究竟是不是真的做了壞事。
現在得知一切不過是陳靳自作自受,于是心里最后的那點心結也了了。
他為什麼要難過?
陳灃和陳靳早就與他無關。
“就是要這麼灑脫!不要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我艸!”原棲風大喊一聲,“小鳥,你這翅膀還能變色啊?!”
他捂著差點被閃瞎的眼睛,好奇地說,“噫,怎麼只變了一邊?”
林雙徊也不懂,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別怕,這說明你此時此刻,情緒穩定,能量穩定,一切都很穩定。異色的羽毛代表你的力量達到一種平衡,是最好的狀態。”
原挽姣伸手摸了摸他金色的那一邊,感嘆道,“真漂亮。”
“剛才紅色的翅膀不好嗎?”林雙徊是真的不懂,所以問道。
“不是不好,赤紅色說明你身上的力量已經到達不可抑制的巔峰,按照傳說,如果你在雙翅都程赤紅色的時候,殺了人,他們的血會被你吸收。每一條人命都會成為你新的力量。對方越強大,你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多。”
原挽姣頓了頓,說,“但過猶不及,當吸收過多的血以后,你恐怕也難逃被反噬的命運。尤其是你剛才的狀態,我看著你的能量場已經快失控了。那種時候要是真讓你殺了人,我怕你這輩子都擺脫不了他們給你的負面影響。”
林雙徊摸了摸自己已經恢復尋常的心跳。
如果不是原挽姣提醒他,他真的意識不到剛才他竟然失控了。
那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想殺了陳灃和陳靳。
反正他的人生都亂七八糟的,反正他的幸福永遠都會被蒙上陰影,多殺一個兩個又有何妨?
但現在林雙徊卻一點都沒有興趣殺人。
一切浪潮般的恨意,被信里那句“媽媽永遠愛你”輕描淡寫地撫平。于是林雙徊明白,他值得更好的人生,而不是把自己的幸福丟棄在這種狼狽的時刻。
陳灃也好,陳靳也罷,他們不值得林雙徊失控。
原棲風忽然抬手,皺眉說了句:“噓……有人靠近。”
林雙徊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卻羅,還有那兩個把對方打得只剩一口氣的父子倆,他收回翅膀,說:“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