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麻煩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他困在夢里了。
這應當是第一次,他無法從夢中離開。
一開始,他很確定自己正在做夢。他和林雙徊在學校里吃午飯,飯桌上還坐了幾個別的人。
像之前一樣,其他的人都沒有臉,他們在原泊逐的人生和夢里都完全不重要。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幾個人的臉上浮現出了清晰的五官。
秦睿坐到原泊逐的右邊,勾著他的肩膀,說:“原哥,你什麼教我超能力啊。”
林雙徊用筷子戳了一下秦睿,狠狠瞪著他:“你小點聲!”
秦睿沖他吐舌頭:“略略略,你就是嫉妒我看過原哥的超能力,哼哼。”
林雙徊冷哼一聲:“我嫉妒個屁,我見過的比你多。”
很快,桌子對面的兩個人也開始說話。
于陽恩呆呆地撓了撓頭,望著韓斑斕道:“他們在說啥?”
韓斑斕意味深長地搖搖頭:“不該我們打聽的,就別打聽。”
整個食堂變得熱鬧起來。
每一個路過的同學,都有了清晰的面目。
于是這場夢,變得異常真實。
原泊逐開始分不清了。
他似乎在這里待了一整天,從日出到日落。
回家的時候,林雙徊跟著他一起。他們坐上了同一路公交。
林雙徊說冷,原泊逐便伸手捉住了他的手指,脫口而出的是一句溫柔的責備:“穿得太少了。”
“我沒有衣服了。”林雙徊像耍無賴似的倒在他身上。
原泊逐說:“怎麼沒有。”
“就是沒有,我要穿你的。”
“我的不好看。”
“好看啊。”林雙徊看著他,眨了眨眼,“你的也是我買的。”
原泊逐記起來了,他的衣服也是林雙徊買的。
一些零碎的記憶忽然被補全。
他莫名地伸手,拉開了林雙徊的衣服拉鏈。
周圍忽然變成了商場的試衣間。
狹窄逼仄的格子間里,他們挨得很近。林雙徊握住原泊逐的手,眼里寫滿了茫然。
“阿逐,你要做什麼?”
“看看你的傷。”
“我沒有受傷啊。”
原泊逐不信他,手忽而撩起衣擺,探入其中。溫熱的皮膚觸手可及,原泊逐那一刻忽然迷茫。
他想做什麼?
他應該做什麼?
衣服撩開,林雙徊的身上干凈白皙,沒有任何的傷。但原泊逐的手卻沒有拿開。
指腹輕而慢地摩挲著每一寸肌膚,如想象中的手感一致。
“好冷啊……”林雙徊有點瑟縮,似乎想推開他,“不看了好不好?”
原泊逐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不好。”
他變得有些不好說話。
林雙徊的腰比大多數男生都細瘦,好像一把可以握住。
原泊逐試了一下,輕輕就將人撈入懷里。
“太瘦。”
“那你喜歡不瘦的嗎?”
原泊逐蹙眉,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但還沒有得出答案,忽然就感到嘴唇貼上一片柔軟。這是很熟悉的觸感,他們在接吻。
原泊逐熟練地撬開對方的齒關,在一團溫熱濕軟中尋找某種安定。
這個吻持續了很長的時間,久到原泊逐忘了呼吸。
再睜眼,他們已經在原泊逐的臥室里。
林雙徊光溜溜地站在跟前,原泊逐給他一件一件地穿好衣服。
柊舒忽然敲門,說:“弟弟,出來吃飯了。”
原泊逐下意識地想要把林雙徊藏起來。
但林雙徊不太聽話,他一溜煙地跑了,拉開門就走。
原泊逐追了出去。
他看見那張擺著六張椅子的餐桌,已經坐好了五個人。
他們都對原泊逐笑,朝他揮手:“快來,吃飯了。”
原泊逐走過去,坐到林雙徊旁邊。
原挽姣忽然說:“現在好啦,我們一家人都擺脫了劇情的束縛,我們自由了。”
原紀朗舉起酒杯,對所有人道:“來,走一個吧,讓我們迎接新生活!”
原泊逐看著手里的一杯酒,忽然頭痛欲裂。
林雙徊緊張地看著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原泊逐搖搖頭。
周圍忽然暗了下去。
“入我道門,若留俗心則不可悟。”
“欲,我,萬物。今日之境,助爾等破凡心。”
……
“你根骨天賜,生來道心。此番受戒與否,但看機緣,不必操之過急。”
“只是……若不渡此劫,難入此道,望自珍重。”
蒼老的聲音,來自遙遠的過去,從四面八方幽幽傳來。
那是原泊逐仙逝幾百年之久的師尊湮破若。
他記不清,這番話是師尊講予所有筑基者,還是獨獨告誡他一人。
早已被原泊逐當作前世的這些記憶,忽然糾纏不休。一字一句,全都如有實質般,重重打在他的心口。
轟隆——
一陣雷聲,原泊逐忽然自夢中驚醒。
他渾身冷汗,呼吸急促,臉色黑沉地望向窗外。
電閃雷鳴之間,樹上沒有任何人的身影。
這是夢,還是真實?
原泊逐忽然眉心一緊,扯開領口一看,臉色變得古怪。
能量腺的反噬還在,死掉的血腺鋪滿整個心口。
但是,原泊逐感受不到心臟的跳動,能量腺也隨之停掉。
他像是一個被取掉電池卻仍然在運轉中的機器。
原泊逐心中忽然升騰起一個詭異的想法。
他抬手,捏了個風訣。
但是幾秒種后,毫無動靜。他的修為并沒有回來。
可隨即,原泊逐感到心口一震,他撐著床躬下身,忽然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能量腺的反噬也在這一刻,陡然加劇,黑色的血腺鋪滿全身,刀割般的疼痛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