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的暖風呼呼的,覃舒妄不停揉著懷年的頭發,動作很溫柔,吹得很有耐心。
“周總說你就一動不動站在路中間,叫你也沒反應,你當時在想什麼?”這個問題覃舒妄已經問了好幾次了,眼下危機散去,他的語氣到底軟了些,“是不舒服嗎?”
懷年搖頭。
他也不知道當時怎麼了,他好像是想起了一些事。
懷年又走神了幾秒,忽然聽覃舒妄“咝”了聲,他抬頭見覃舒妄本能看了眼左手手背。
“手怎麼……”懷年一眼就看到他左手手背幾個拳峰全都破了皮,回想起之前他的后腦被什麼墊了下才沒有撞在地面上,“你用手給我墊了?”
懷年猛地站起來。
覃舒妄輕輕甩了下手,下意識道:“沒什麼,你的頭沒事就好。”
“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說沒什麼!”懷年心疼地吹了吹,“我去拿藥箱先消毒。”
覃舒妄按著沒讓他起身:“頭發先吹干。”
懷年再想說話,外面傳來敲門聲。
接著是周簡的聲音:“懷年!”
覃舒妄道:“周總,進來吧。”
很快,洗手間的門開了。
周簡明顯也是回家換衣服去了,他沒穿浴袍,正經換了身居家的休閑裝束,他一手還落在門把手上,另一手揪著后頸毛拎著橘胖子。
橘胖子整只貓順著重力下垂成了一條直線,兩只眼睛還在打轉,十分委屈地“喵嗚”了兩聲。
懷年隱約記得回來時,周簡也是這樣一手拎著橘胖子,走一步就罵一句,到后來越罵越心疼,就干脆不說話了。
橘胖子一路上都在叫,活像是控訴:
“是你沒發現我在紙箱子里!”
“是你把我丟門外的!”
“別拎了放下我,我不要面子的嗎?喵嗚喵嗚喵嗚喵嗚……”
橘胖子從電梯里被拎出來時嚎叫不止,貓身上的雨水滴了一路。不過眼下,原本濕漉漉的橘胖子已經被吹干了,應該是洗過澡,它整只貓的毛有些蓬松,活像是瞬間又胖了幾斤的模樣。
懷年看得差點就笑了:“怎麼還拎著?”
周簡此刻已經從丟了孩子而著急忙慌差點哭了的爸爸角色中跳脫出來,儼然一位還沒教訓夠鬧走失孩子的家長,他的唇抿成線:“不提著又讓它亂跑嗎?”
橘胖子瞪著懷年不停地叫喚,像是在說:“我沒有亂跑!我只是在箱子里打盹兒!是你把我丟在門外的!喵嗚喵嗚喵嗚——”
周簡低頭看了眼委屈巴巴的橘胖子,沒管它,又抬頭看向懷年,“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覃舒妄手受傷了。”
懷年還想說話,覃舒妄按住他的腦袋:“別動來動去,馬上就好了。”
懷年不掙扎了:“吹完就先消毒。”
“嗯。”
周簡剛松了口氣,聽懷年又問:“周簡,胖子是我撿回家的嗎?”
覃舒妄揉著頭發的手一頓。
周簡的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詫異,他很快冷靜下來,話倒是問得有些小心翼翼:“你想起來了?”
“唔……”懷年擰眉,并攏在食指和中指輕搭在太陽穴上,“想到了些,有點模糊,可你怎麼從來沒提過這事?”
周簡噎住,他不知道怎麼提。
他的目光有些躲閃,那他喜歡他的事,懷年也想起來了嗎?
不過周簡又一想,這事懷年就算想起來了,也不會當面說,那他也當不知道就行了。
于是他說:“也不是大事,說不說的都不重要,主要當時也擔心你想不起一些事會造成混亂。
”
懷年沉默不語,別說當年,就是現在他覺得腦子都有些不堪負荷。
覃舒妄看懷年的情緒還算穩定,覺得這事急不得,便打岔說:“折騰到現在都還沒吃飯呢,等下邊吃邊聊吧。”
“哦,對,那你們先換衣服,我出去把湯底先煮上。”周簡轉身拎著橘胖子出去。
胖子終于不樂意地掙扎起來,開始吹胡子瞪眼地亂叫。
周簡嘆息著把貓提起來,咬牙切齒道:“你再走丟,我就不要你了!”話雖這麼說著,他還是把貓抱在了懷里,十分寵溺地揉著它的腦袋。
橘胖子的控訴聲終于變成了舒服的吟叫。
覃舒妄這邊也吹完了懷年的頭發。
懷年執意把藥箱找來,這回換覃舒妄坐在馬桶蓋上,懷年拉著他的手,因為洗過澡,破皮的地方早就打濕過了,傷口有些泛白,懷年只能用棉簽沾了酒精一點點擦拭。
覃舒妄吃痛縮手,懷年邊低頭給他吹。
“不該讓你打濕傷口的。”懷年很是自責,他剛回來時滿腦子都是多年前北城那段記憶,根本沒有時間去注意覃舒妄的手。
他是真的叫了“妄哥”嗎?
或者是“王哥”,還是哪個“wang哥”,不管怎麼樣,“柏知言”那三個字怎麼都不可能拼湊出“wang哥”。
還是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但是為什麼,懷年當時第一反應居然會是“覃舒妄”的那個“妄”。
回來到現在,覃舒妄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懷年,他感覺到懷年的呼吸有些快了,他輕聲叫了句“懷年”,面前的人忽地往前一步,俯身抱住了他的脖子。
“懷年……”他的心跳有點快。
又是這種感覺,和被徐煜原催眠時一樣的感覺……
懷年閉了閉眼睛,眼尾有些打顫:“抱抱我,覃舒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