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窗外傳來警鳴聲。
梁壙呵呵笑出聲:“你們一家……你們一家……”
他一連笑了好幾聲,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瘋。
梁培意料之外的死亡更像是個笑話。一個在所有人看來,完完全全坐實了的笑話。梁壙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他感到荒誕、感到可笑,更感到梁徑令人膽寒的冷血與殘忍。
“去!”
突然,梁壙指了指那架被落下的手術推車,陰狠至極:“警察來之前,拿一把刀捅自己十下。”
“不要!”
時舒尖叫,眼淚唰地淌下來,“不要……嗚嗚……梁徑……不要——”
“不然,警察來之前,我一定割破他的喉嚨。”
梁壙捏緊手術刀,朝梁徑咧嘴一笑。之前那一拳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牙齒,這一笑,驚悚至極。
梁坤難以置信:“梁壙……”
他得身體本就還在康復中,這會咳嗽起來,咳得面色慘白。
丁雪一下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梁徑沒有絲毫猶豫,他轉身走向手術推車。
這個樣子的梁徑沒有人見過。因為眼淚,時舒看不清幾步外的梁徑。他整個人好像一條極細的鋼絲上,露出來的頸側青筋暴起,卻步伐飛快,緊接著——
手起刀落!
第一道鮮血很快從他的腹部滋濺出來!
“梁徑!”
時舒嚇瘋了。
梁壙似乎也被梁徑手段的利落震驚到。
感受到脖子上一秒的僵硬,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時舒猛地推開梁壙的手,朝不遠處的梁徑奔去!
“梁徑——”
梁徑扭頭,驚恐至極地注視梁壙從身后一把抓住時舒!
兩個人一起消失在了樓梯口。
第174章
“……是不是醒了?”
“我看他眼皮動了……好像睜開了一點點……”
“方安虞你干嘛?扒他眼皮干嘛!”
“沒扒。就碰碰——你干嘛那麼大聲。不知道他腦子不好受不了刺激?”
“醫生說這種情況會持續一段時間……可以聽, 有力氣的話是能睜眼的,但什麼時候徹底清醒不好說……”
“要多久啊……這都快半個月了。再這麼躺下去還能起來嗎?”
“……”
“……”
“能的吧……梁叔幾年都起來了。”
“……”
“……方安虞,聞京那個問題可以不回答的。”
“哦。好的原曦。”
“……”
一道極其刺眼的白光。
隨即, 極重的呼吸聲充斥在耳邊。
時舒也不知道自己的呼吸為什麼這麼重。好像每一下都要花費全身的力氣。
有三個人圍著自己, 是誰就不用說了。
但不知為何,那一晃而過的視線里, 每個人的面容始終看不太清, 只有熟悉的輪廓。
也許是好久沒有接觸自然光線,睜開的那瞬間,眼珠子疼得格外厲害,生理性淚水很快從眼角滲出。
“流眼淚了……”
方安虞湊近,伸出手指很輕很輕地碰了碰時舒眼角,抬頭對原曦和聞京說:“你們看。時舒哭了。”
他還沒說完, 原曦和聞京一左一右湊過來。
很快, 時舒感覺眼角被戳了下。
聞京盯著自己手指頭:“確實。”
原曦:“……”
三個人都沒繼續說什麼。
時舒感覺昏昏沉沉, 身上一點力氣沒有,十分的困倦, 又十分的疲憊。
直覺有一件極其緊要的事需要他關心, 可就是回憶不起來。意識仿佛陷在一片泥沙里, 混亂不清,思緒也好像被一片漆黑籠罩,跟著泥沙不斷地下沉。
忽然, 耳邊傳來一聲抽泣,將他即將沉睡的神志喚醒些許。
緊跟著, 椅腳被人拖動, 因為動作太大, 不小心磕上病床邊的金屬圍桿, 發出一點碰撞的動靜。
時舒身體也跟著動了下,下意識就要睜眼,可眼皮好像千鈞重,怎麼都睜不開。
聞京語氣慌亂:“原曦,你別哭。時舒肯定沒事的。”
“之前那麼多次都搶救回來了……說明老天爺不要他。肯定會沒事的。”
“對。原曦,別哭了……醫生不是說情況會有轉機嗎……剛剛我都看見他睜眼了……真的……”
只是方安虞安慰著,語氣也變得哽咽。
搶救?
時舒抓到這個詞。
他想起來了,是梁培在搶救,但是沒救回來。
后來呢?
后腦傳來一陣劇痛。
“……梁壙還沒下落嗎?”
過了會,方安虞問聞京。
“嗯。但我爸問了人,說是肯定沒出江州,抓得到……”
“到時候怎麼判?”原曦問。
“倒推的話……一、襲警。二、故意傷害,再算上……挾持人質?三、小沽河的項目。雖然他哥死了,但是那麼大筆工程款,他也得好好交代,跑不了……數罪并罰,死牢里起碼……”
時舒想起來了。
他被梁壙拽下樓梯。
他們一起滾下樓梯。
最后一眼,時舒看到梁壙慌慌張張站起來,沖了出去,襲擊了一個剛進樓的警察。
再次睜開眼,就是剛才方安虞碰他眼皮,觀察他有沒有醒。
聞京原曦和方安虞坐在一旁,還在說梁培梁壙兩兄弟的事。
“……法院判決快要下來的時候,我爸就說梁培肯定會有動作……誰知道他搞這一出……”
“他們家里人都好瘋啊……”方安虞小聲嘀咕:“做人還是應該冷靜一點。”
原曦抽了張紙巾,說:“你們那晚不是還一起打壁球嗎?怎麼會這麼突然……”
“當時梁培家里人打了好幾通電話想讓梁徑出手幫忙。行不通。他們就想用苦肉計,吃安眠藥,騙梁徑過去,想讓他心軟——怎麼可能啊,梁徑又不是三歲小孩。
”
“——你的意思是,梁叔是三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