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我找聞康喝茶。好久沒見了。”
梁坤背手走在最后頭,語氣里竟然透出些許小學生春游的興奮。
丁雪其實也不大想去。只不過她是兒媳,到底親疏隔著一層,人到了還是應該去看看,不然心里過意不去。
梁坤看出妻子的猶豫,笑著說:“只要小梁小舒不說,老爺子不會知道的。怎麼樣,我們一起去?周愛玲不還總打電話讓你回來找她?”
“好吧。”丁雪勉為其難。
走在前面的時舒和梁徑對視,都忍不住笑。
“笑什麼。”梁坤不滿,“聽到沒。”
“聽到了。”兩人異口同聲。
聞言,丁雪和梁坤又是一笑。
時舒和梁徑走在前面。梁徑牽著時舒左手,時舒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就被他捏著轉來轉去。
梁坤看見,又提起之前偶然說的那件事,他對丁雪說:“要不給他倆辦個婚禮。讓聞康嫉妒嫉妒。我看他馬上退休了,日子好清閑。”
丁雪:“……”
時舒:“……”
梁徑好笑,忍不住回頭:“爸。你以前不這樣的。”
只是到了醫院,剛上二樓,他們就發現氣氛不對。
之前和梁培梁壙兩兄弟關系好的幾家人,全不見了人影。走廊空蕩蕩,不知為何,過分安靜的空間里,好像還回蕩著幾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梁坤隱約琢磨出什麼,面色嚴肅不少。
他和梁徑對視一眼,想下樓問問,就見一名護士推著手術推車從一側電梯出來。
“請問剛才這里搶救的——”
“沒有搶救回來。你們是親屬嗎?”護士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間,“找人的話,在那里。”說完,護士就推著手術推車,一路叮叮當當朝那間屋子走去。
四人心底俱是一沉。
時舒有些慌:“梁徑。”
這件事的走向太出乎意料了。
那幫人原本憑借的“籌碼”,結果弄巧成拙,弄出了人命……待會梁家人出來,肯定會找梁徑和梁坤的麻煩。
這不是之前的虛與委蛇,這是狗急跳墻。
“先回去。”梁徑拿出車鑰匙遞給時舒,低聲:“去工作室。一會我讓莊叔帶人過去看著。這邊結束了,我親自接你,任何人找你都不要——”
“梁徑!”
突然,滿臉是淚的梁壙朝他們沖來!
梁徑站在原地,沒動,面色冷凝。
身后,梁坤時舒護著丁雪往樓下走。
只是誰都沒想到,梁壙沖上來就是一腳,直接把梁徑踹到了正對樓梯的墻上!
梁坤聞聲扭頭,見狀大怒:“梁壙!你干什麼?你瘋了?!”
時舒看著坐在地上的梁徑,急得不行:“梁徑!”
丁雪覺得今天這件事肯定不會簡單了結,以防萬一,她直接拿出手機報警。
“我干什麼?你問我干什麼?”
梁壙用力揪住梁徑領口,將人提起來重重摁在墻上,陰鷙扭頭,他雙目赤紅,盯著梁坤:“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兒——”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臉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梁徑握了握手掌,直身站起,盯著面前恨不得吃了他的梁壙,語氣極冷:“你是我長輩,這一下,我不跟你計較。”
“但要是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脫下臟掉的大衣,扔到一旁椅子上。
時舒趕緊跑過去,摸了摸他身上:“沒事吧?疼不——啊!”
嘴角流血的梁壙不知從哪里掏出來一把手術刀,他幾步上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把它架在了時舒脖子上!
瞬間,梁徑瞳孔緊縮。
身后,丁雪尖叫:“時舒!”
梁坤也慌了:“梁壙!你別亂來。”說完他就去看自己兒子。
梁徑盯著緊貼時舒脖頸的刀刃,嗓音冒著寒氣:“把刀放下。”
時間好像在這一秒暫停。他死死握住掌心,卻控制不了手腕劇烈的顫抖。
“你想要什麼。”
梁徑抬眼,注視瘋了的梁壙,漆黑眼底幽深得近乎恐怖,好像梁壙已經死在了他面前。
梁壙冷笑,他帶著時舒一步步往后退,退到樓梯口,像是聽了個笑話,語氣詭異:“你問我想要什麼?”
“哈!你現在問我想要什麼?!”梁壙大吼。
“之前我求你、上趕著求你!求你爸!求你們一家!”
“——你他媽當我什麼?!”
“還長輩!梁徑,你可真夠狠的。”
梁壙雙目圓睜,他握著刀,挾持著時舒,好像完全不管不顧了,臉上呈現一種近乎癲狂的神態。
“我什麼都不要!”
“今天賠上這條命,我也要這小子跟我哥倆一起下去!”
脖子上涼涼的,時舒腦子一片空白。他看著一步步走來、面色絕望的梁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不要……”丁雪跑上樓,哭道:“我求你,我求你,梁壙,這孩子不能——你換我行不行?”
“啊——”
剛才進房間的護士不知什麼時候出來了,她嚇得尖叫,扔下手術推車,朝屋子里跑去。
眾人扭頭。
就在這時,梁徑迅速伸手,想要從梁壙手里搶回時舒。
但梁壙似乎料到了,他大喊:“別動!”
下秒,時舒就感覺冰涼的東西往他皮膚里切了那麼一點,似乎有血慢慢淌下。
“好——”
梁徑立即舉起手,“我不動。我不動……”
他語氣顫抖,目光牢牢定格在時舒流血的脖頸,深紅色一點點淌過他白皙的頸項,好像蛇信,觸目驚心。
之前暫停的時間忽然又飛速運轉起來,耳邊傳來呼吸的轟鳴聲,有幾秒,梁徑什麼都聽不到,他看著時舒脖子上流淌的鮮紅,心口仿佛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