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他想象的王清和陳若同時都在的尷尬場面。
說實話,上午那一遭,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麼再面對王清——有點愧疚、有點心虛,好像自己帶壞了什麼似的。
可這會人家沒了影,他身為主人該有的禮節就又讓他有些過意不去。
一室一廳的屋子,只聽得到棋子落在棋盤的“磕噠”聲。
“好晚。”
陳若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你去哪了?”
方安虞拎著食材朝廚房走,不是很想理他。
見他不理自己,陳若起身跟過去。
廚房狹小,再進來一個人轉身都沒余地。
陳若看著他處理海鮮,想了想,轉移話題:“今天吃什麼?”
“海鮮鍋。”方安虞悶悶道。
見他拿了一叢草一樣的東西,陳若又問:“這是什麼?”
方安虞看他一眼:“迷迭香。”
“你去哪了?”過了會,陳若問他。
方安虞:“……”
“時舒那。”
陳若點點頭,沒再問,但也沒出去。
他挨著方安虞,看他這里拿幾樣,那里拿幾樣。
這段時間,他是有點待自在了。雖然有時候還是摸不太準方安虞脾氣,但方安虞愿意給他飯吃,還是好飯,就說明方安虞不是心狠的人。
這麼想著,陳若漸漸放下心,轉身準備去外面復盤剛才和師兄的那局棋。
“你師兄呢?”方安虞沒忍住,問他。
陳若回身,堵在門口說:“回去了。”
方安虞有點煩他:“為什麼不留人家吃飯。”
陳若莫名:“我不會做飯。以前出去比賽的時候做過一點,但沒你做的好吃。”
方安虞:“……”
花言巧語。
“我可以回來做啊。”方安虞服了他了。
說完,他就背過身,不再看陳若。
橄欖油的香氣很快彌漫。
陳若看著他背影,說:“做飯很辛苦的。
就不要做給別人吃了。”
手上動作微頓,不知怎的,方安虞耳朵慢慢紅了。
可能是被廚房熱氣熏的。
吃飯的時候,陳若才發現這頓屬實豐盛,原來方安虞是真的打算好好招待客人。
體會到方安虞的心情,陳若就安慰他:“方安虞,你做飯真的好厲害。”
這段時間,方安虞早就喝飽了他飯桌上給他灌的迷魂湯,聞言頭也沒抬,輕輕“嗯”了一聲,表示聽見。
陳若:“……”
“我可以全部吃掉。”陳若補充道。
方安虞氣笑了,抬頭:“別。吃不掉就別吃。對胃不好。”
陳若看著他左邊臉頰若隱若現的梨渦,心情十分不錯。
“做起來是不是很麻煩。”
“還行。以前留學的時候一個西班牙同學教我的。不是特別難。”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幾句。
吃完照例就是“記錄”。
往常,方安虞會很積極。畢竟這對他來說,某種程度屬于“助人為樂”。
但經過中午那會,方安虞就覺得這件事一點不簡單。
客廳中央的小茶幾已經完全歸陳若所有。
他坐在棋桌前,和往常一樣“下棋”。
方安虞盤腿坐在一側,靠著沙發,沒動筆。
“怎麼不畫。”陳若問他,語氣跟逗他似的。
方安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反正王清來之后,他就覺得陳若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話里有話。
“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下啊……”
方安虞低聲:“中午你師兄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陳若偏頭看他,沒說話。
方安虞看了眼之前的“記錄”,心虛:“下得那麼差,比賽怎麼辦……”
“你要是想減輕我的負罪感,可以讓我做別的。”
“做別的?”陳若問他。
方安虞推開紙和筆,嘆氣:“陳若,你真的沒必要為了讓我‘幫’什麼,在下棋這件事上開玩笑。
”
“我沒有開玩笑。”
“那你有在認真下嗎?”
陳若頓住。
過了會,他說:“我確實集中不了注意力。”
方安虞:“……”
他的問題,到了陳若嘴里,好像被偷換概念了。
“那你明天別來了。”方安虞紅著臉說。
陳若沒說話。
方安虞起身,準備進房間。
只是他一站起來,手就被陳若拉住。
“如果我來呢?”
也許是一直暴露在空氣里,陳若的手總是有點涼。
他握著方安虞溫暖的手心,追問:“我要是來呢?你把我關外面?”
方安虞都不敢看他,手想要收回來,陳若不讓。
動作大了些,他被陳若一把拽了下來。
所幸緊挨著的是柔軟的沙發。
陳若靠近,就著一個問題問他:“你會把我關外面嗎?”
“我不知道……”方安虞轉開臉,看向陽臺,小聲囁嚅。
陳若還是很克制的,他沒靠得太近。
方安虞已經能感受到他身上很淡的清冷氣息,好像一種只適合雪地生長的植物,凌霜裹雪,不可觸碰。
“你臉好紅。”過了會,陳若說。
他說完,方安虞就感覺自己快熟了。
“你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陳若這會的固執就顯得有些不講道理。
“可是你來我這就不會認真下棋。”
“你又不是我師兄,你管我有沒有認真下。”陳若語氣帶上笑意,好像有些無奈,又好像十分愉悅。
方安虞瞪著他,不知怎麼,忽然被說通了。
他不說話,臉還是很紅。
陳若盯著他,一眨不眨,又說:“我想摸摸你的臉。”
方安虞眼睛瞪得更大。
臉頰被一只有些涼的手掌觸碰的時候,方安虞已經能感受到陳若鼻尖略微急促的氣息。
他們都不是二十出頭那會了。
只要一個蜻蜓點水的觸碰,那些早就昭然若揭的,就會徹底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