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去工作室的路上,梁徑打來電話,問他吃了什麼。時舒說就冰箱那盒三明治,還有牛奶。
現在他們家并不常有外人過來照顧三餐。除非兩個人都很忙。不然都會自己做。梁徑做飯中規中矩,時舒閑了會特意搞點,但都是能吃的。營養也都有。主要食材方面會有人定期補充、置換。
總之,這個家里,吃的最好的,是小乖。
以前丁雪在家的時候,還經常有阿姨過來幫著做。后來梁坤出事,丁雪一直陪在梁坤身邊,江州南棠這邊的家就很少回了。這兩年,隨著梁坤復健進度加快,丁雪幾乎就不回來了。
前陣子夫妻倆又回了潯州老家,主要那邊的冬天和江州動不動就大雪茫茫、寒風刺骨比起來,溫和許多。也濕潤許多。梁坤躺了太久,肺出了些問題,需要溫和濕潤的環境養一養。江州冬季凜冽,并不宜人。
樓下舒茗倒是經常回來住。
她的事業進入相對穩定期。除了一年兩三部戲、若干封面,還有一些商務活動,其余時候,她都在江州南棠的家里。有時候和朋友聚聚會,有時候請普拉提教練過來練練,多數時候,“躺床上睡大覺”——這是她和自己兒子說的。那會,時舒因為加班好些時日沒著家,有點想舒茗,打了電話過去,問她在干嘛。舒茗好笑,嚼著黃瓜看某某小花的無腦甜劇,一邊說:“媽媽還能干嘛?躺床上睡大覺唄。”時舒羨慕得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所以,這些年,和時舒梁徑一起在家吃飯次數最多的,就屬舒茗。
這會,梁徑電話剛掛,舒茗果然打了來。
電話那頭能聽到電視劇里熱熱鬧鬧的對話聲。
“回來了?”
舒茗手上應該正弄著什麼,開的免提,近處還能聽到“篤篤篤”的菜板聲。
時舒打著方向盤進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
“嗯。昨天回的。”
舒茗好笑:“回來一點聲音沒有。下午醒的?”
時舒有點不好意思,支吾了一聲。
“晚上下來吃飯。媽做個湯給你倆補補。”
“哦。”時舒應下。
直到推開工作室門,他腦子里還盤旋著舒茗那句“補補”到底有沒有別的什麼意思……
藺嘉已經把項目書打印好了幾份擺會議桌上,扭頭見時舒推門進來,上下打量幾眼,笑:“沒睡好?”
時舒點頭:“時差太難受了。”
會議室玻璃窗外,明晃晃的日頭,有些刺眼。
這幾天都是晚上大雪,白天大太陽。又冷又冰。刮起風來,室外一點都不好受。
時舒還有點困,撐著下巴打了個哈欠。
不一會,童小羽和蔣毅川就一起進來了。蔣毅川負責美術組的設計把關,還有線上運營。他和童小羽都歸藺嘉管。
他倆身后還跟著美術組的兩個實習生。進來看見到出差回來的時舒,表情驚喜,齊聲叫“時總”。
蔣毅川手上拎著六杯咖啡,是樓下剛買的。
這會,他把咖啡擺上桌,抬頭看時舒:“時總,喝咖啡嗎?中午梁總來了趟,說下午開會給您帶咖啡。”
時舒好笑,沒說話,接過一杯熱紅酒美式喝了口。
藺嘉也笑,挑了杯拿鐵,對時舒解釋:“中午梁總請吃飯的。”
時舒就明白了,抬頭:“那個項目不合適,梁總看了之后說的?”
藺嘉點頭:“嗯。
來的時候我們正好在弄,他看了看,吃飯的時候問我們什麼想法,大概聊了聊,就說把那個踢掉。”
項目書在家那會已經看了遍電子版,吃飯的時候也想了下可行性,時舒覺得問題不大,主要還是去談。
于是,接下來的會議,除了商量剩下幾個項目怎麼做,就是和萊維約下次的面談時間。
他們這邊還是希望萊維也過來趟。
最好這趟就能敲定合作的最后一些細節。
一場會開到天黑。
不過冬天本就晝短夜長,時舒打開手機,發現距離回家吃飯的時間還早。
給梁徑的信息停留在舒茗要他們回去吃晚飯。
之后,梁徑也沒再發來什麼。
開車到梁家公司大樓底下,后視鏡里忽然出現一個有些熟悉的人。
時舒一邊瞧著,一邊把車停在廣場前最邊上的臨時停車場。
下車的時候,時舒聽到那人叫自己。
時舒想起來了。
是梁徑的叔伯之一,梁壙。
偌大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一整面的玻璃上,倒映著遠近街道的霓虹光影。
雪后云層晦暗,在玻璃上留下一層厚重的陰影。
站在窗邊望下去,公司正門人來人往。明亮光線從里照出來,高處的視野里,好像一束探照燈,筆直射入漆黑的雪夜。
時舒和梁壙就站在那束探照燈的邊緣。
梁徑屈指叩了叩玻璃。
沒轉頭,一邊拿起手機給時舒打電話,一邊冷聲吩咐莊叔:“不要再出現這種情況。”
莊叔臉色發白,點了點頭。
他也是沒想到梁壙居然還沒走,會和時舒恰好遇上。
梁徑本來是去看時舒車子的,注意到的時候,神情瞬間就變了。
嚇得莊叔心臟都有些不舒服。
見莊叔愣著不說話,梁徑轉眼盯向他。
他面無表情的時候,一雙眼深如寒潭,分外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