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溫暖。
小乖感覺到時舒又要睡過去,便喵了一聲。
時舒歪頭蹭了蹭小乖,輕聲:“梁徑給你好好刷牙了嗎?”
“刷牙”兩個字仿佛什麼開關。
小乖一聽到,就忍不住齜了下牙。然后,后腿用力一蹬,竄出了時舒懷抱,頭也不回跑下了床。
下床前還翹起一只后腿撓了撓身上,好像一直被時舒摟著,毛都不蓬松了,弄得它意見很大。
時舒:“……”
梁徑一刻鐘前發來信息,問他醒了沒。
工作室群的微信消息已經一百多條。
上飛機前時舒就把先談下來的幾份項目合作書發給了負責的藺嘉。
藺嘉是最初一起創辦工作室的伙伴。
后面Phoenix陷入最低谷,就剩她和童小羽跟著時舒一起熬。
童小羽是藺嘉的學弟,畢業跟著他們一起搞Phoenix,專門負責程序開發,技術水平一流。那一陣特別難的時候,時舒都不好意思,覺得自己耽誤了人家的前程,但又實在舍不得人才,就小心翼翼地保證說薪水肯定、一定不會斷的——他那會都把自己積攢多年的壓歲錢拿出來應急了。
童小羽卻不是很當回事。
他大學畢業,夢想充沛,只因為時舒的游戲制作對他胃口就喜歡跟著時舒干——有時候不怪老板畫餅,就怕老板餅畫得太美太香。
最主要的,是他們身上都有種十分純粹的理想主義。
不過時舒確實也沒斷過薪資就是了。
后來壓歲錢應急的事被時其峰知道。時其峰都氣笑了。他甚至一度懷疑時舒不是自己兒子——一點商業腦子沒有。不過某種程度上,生出這樣天真的腦子也不能怪時舒。
畢竟,壓歲錢給太多,他們這些做家長的,到底是有責任的。
當然,最有責任的當屬梁徑。
梁徑偶然從時其峰的商業訪談里知道時舒壓歲錢的“花法”——時其峰在外人面前揭自己兒子創業的糗事,說的是“我就眼睜睜看到過一個失敗案例”——到了年底,梁徑給時舒包壓歲錢紅包,金額大得嚇人,時舒莫名覺得自己瞞了許久的事是不是被發現了——不過他在哄自己老公這塊,從小駕輕就熟,一張嘴就能讓人神魂顛倒。
只是后來壓歲錢也不管用了。時其峰只能給他們好好上課。
中途清算手頭資金,得知梁徑給的壓歲錢數目,時其峰氣得當堂一個電話打了過去,恨鐵不成鋼地說梁徑:“這樣慣,他能自己想出辦法嗎?我讓你看著,不是讓你這麼看的,那我兒子干什麼用?我還打算看看這小子能搞出什麼名堂……你倒好!”
“——這麼大筆數目,你爸媽知道嗎?!”
話剛出口,時其峰就不想說了。
丁雪和梁坤要是能管,那年國外直接登記結婚的事就不會發生。
到最后,時其峰都無語了,他覺得這代人和他們那會篳路藍縷的白手起家真是不一樣了。
但他心底里還是覺得孩子不能慣——不至于吃多大的苦,但總要明白事情的艱辛,便繼續苦口婆心:“梁徑,你沒孩子,我告訴你,孩子不是這麼養的。就是要上點挫折。挫折知道嗎?就得讓他哭!讓他知道做什麼都不容易。你這個態度,能養出什麼?照這樣下去,我兒子要給你養廢了!”
一旁,坐在第二位的時舒臉紅得抬都抬不起來。
藺嘉捂嘴笑得快要岔氣。
不過時其峰說的這番話也有點違心就是了——他說起梁徑來頭頭是道,轉頭給自己兒子上課,恨不得手把手劃重點。
后來工作室重回正軌,時其峰看得更嚴。
他是鐵了心要在這塊好好訓練時舒。時舒隔三差五的匯報,時其峰看得比自己手頭的項目還要緊。生怕一個不留神,梁徑就把時舒叼回窩舒舒服服躺著了——他是養了個小豬崽,但那是小時候,天真無邪白白胖胖的,蠻合適。但這麼大了,再豬崽就不合適了,要被吃掉的。
至少,也得是個狼崽吧——時其峰有時候做夢想。
不過在舒茗眼里,這是父子關系的大轉折期。
這幾年,時舒和她說起時其峰,都是“我爸”怎麼樣、“我爸”怎麼樣,舒茗還是很開心的。
窗簾拉開。
白光亮得刺眼。
江州的第二場雪來得猛烈。
皚皚雪色里,小區物業給即將到來的圣誕節準備的圣誕樹都被掩埋了大半。只能看到零星的松綠尖尖。
藺嘉在群里@時舒,問他下午什麼時候到,時差倒回來沒有。
時舒看了眼時間,回她一小時內準到。然后劃拉上面的聊天記錄。
原來和萊維前期合作的幾個項目里,有一個大家不是很支持。
藺嘉覺得這個項目現在市面上相似的太多了,接過來不僅費時,還費錢。她的意思是再和萊維商量下。如果后面要以合伙人的形式正式合并工作室,這個應該也可以商量。
時舒點開那個項目書,一邊刷牙一邊又仔細看了遍。
坐到餐桌前準備吃點東西填填肚子的時候,小乖跳上來踩他的手機。
時舒就把手機收進口袋,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