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又是一次難得的聚會。
聞京環顧一圈,煞有介事地說,真有意思,我們這五個,不僅出了個PHD,現在還有個PHO。
“哦——”
說著,想起什麼似的,他指了指坐時舒旁邊、總是捏著時舒左手無名指戒指玩的梁徑,笑瞇瞇道:“忘了一個世襲的CEO。嘖。封建余孽。”
梁徑:“......”
時舒氣死了,恨不得跳起來打他:“你才余孽!”
過了會,方安虞看著一個勁樂呵呵的聞京幽幽道:“你難道就沒壓力嗎?”
聞京:“?”
方安虞指了指對面三位:“一個PHD、一個PHO,還有一個CEO。我倆呢?”
聞京愣了下,回過神:“哦。”
方安虞:“......”
不過聞京反應很快,他說:“那我只有拿下MVP,你——給我拿下TPP了!”
方安虞一頭霧水:“TPP?”
聞京:“The Pulitzer Prizes……普利策新聞……獎……?”
方安虞:“……我謝謝你。”
雖然說不到“患難與共”那樣的程度,但從小一起長大,多少都是彼此的見證者。
就像當年,梁時二人在挪威登記結婚。
原定的證婚人只有聞京一個,后來,時舒說,為什麼不能有三個?
——就是這樣。
第154章
臨出門的時候, 梁徑瞧著,雪似乎小了些。
道路上的積雪被鏟得干干凈凈,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冰冷潮濕的氣息。
車窗外, 高樓林立。
天實在陰, 半途落下的雪絮似乎都是灰色的,被高聳入云的鋼筋水泥襯托著, 莫名顯出幾分陰森。
但也可能是時間尚早, 天色未完全亮起。
這會,距離早高峰還有一個多小時。
梁徑翻檢著莊叔帶來的公司文件。
莊叔是梁老爺子留他身邊的。
潯州老家的人。
他的妻子,是梁家最小的姑奶奶。
夫妻倆幫著梁老爺子打理老家林林總總的雞毛蒜皮事。
莊叔為人十分古板,平日里不見笑的。梁小姐卻十分可親愛笑,即使年紀大了,也給人嬌滴滴的大家小姐的感覺, 一看就是被人從頭寵到腳的。聽說兩個人沒孩子。不過老一輩也說, 多年前是有了的, 只是沒留住,之后梁小姐生了場大病, 兩人自此也沒再要過孩子。
車速忽然慢下來。
有輛警車從旁飛速馳過, 看樣子前面應該發生了事故。
雪天路滑, 視野又昏暗。
梁徑合上文件,對坐前面的莊叔說:“上午的會延一小時,讓大家上班不要急。”
莊叔目視前方, 有條不紊地回:“好。”
交代完,梁徑往后靠了靠, 偏頭望著窗外灰蒙蒙的街景。
江州這些年的市政建設逐漸朝“高新”靠攏——越來越多的高樓、越來越新的商場。周邊市鎮的規劃, 也慢慢上了軌道。
拿安溪來說, 對比十年前, 已經大變樣。
再過一陣,安溪機場將徹底竣工。
只是不知為何,工程建設始終拖在收尾階段,接下來的機場各部門運營管理,也遲遲不見投入。
說起來,還有一個比較吊詭的,是安溪的小沽河項目——聽說多年前就拿下了改造許可,工程隊都去測量了,中途卻無故停擺,延宕至今。
今年夏初,忽然又傳出消息說暫時不動了。
反反復復,小沽河平靜無波,保持著記憶里的樣子,對安溪的老一輩來說,還蠻令人開心的。
突然,前面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響。
后視鏡里,莊叔低聲:“梁總。”
梁徑睜開眼。
電話沒有直接打到他的手機上,而是打給了莊叔。
是梁壙。
梁徑倒不是很意外。
他接過手機,看著屏幕上的顯示,指腹輕點了點背面。
窗玻璃上倒映著他的側臉,額頭寬闊,眉眼英挺。窗外,倏忽而過的雪片光影好像一道鋒利的暗刃,掠過他幽深的眸底。
這一年,有些事塵埃落定,而有些事,卻好像才剛剛開始。
梁徑閉上眼。
輕輕按下手機側面。
屏幕瞬間漆黑。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梁徑把手機還給莊叔:“下次讓他直接打給我。”
莊叔不是很意外梁徑的做法:“好。”
說完,他抬頭看了眼后視鏡里的年輕總裁。
考究精良的黑色西裝穿在他身上,除了衣裝帶來的體面,那股與生俱來的矜貴與從容是梁徑與旁人最大的區別。
可能是得天獨厚的家世積攢給他的,也可能是自小端正嚴謹的家教就這麼教出來的——只是現在這個世道,要說有什麼能被繼承、傳承,那也是空話、裝點門面罷了。三十年尚且一個河東河西,何況是人?
梁徑身上,卻始終有種超出年齡的沉穩。
更看不出,他接管這個龐大又根深蒂固家族企業,才不過一年。
梁徑身上中和了梁坤的性情,也完全繼承了梁老爺子的手腕——他跟在自己爺爺身邊太久,從小到大,一言一行、舉手投足,即便是學,這麼多年,也學出來了。
何況還是親孫。
手機再次響起。
電話沒人接,梁壙以為是莊叔不接,便又打來。
震動響起的瞬間,后腦勺傳來一道平靜注視。
莊叔直接掛掉,給梁壙發去語音:“梁總說,直接打他的電話。”
信息發過去,直到車子駛進公司大門,莊叔的手機再也沒響起過。
下車,梁徑站在車旁,抬頭看了眼江州的第一場雪,眉宇間神色如常。
細小的雪碎落在他寬闊的肩膀。
梁徑看了眼腕表,估計了下美國那里的時間,再抬眼的時候,卻忽然對站在一旁的莊叔說:“打電話也是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