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時舒來說,發揮的空間大差不差,但梁徑還是摁不住。
下車就跟瘋了似的,拉著方安虞挨個往半人高的雪墻里撲。
這里的雪又厚又干凈,直挺挺撲下去就跟摔棉花堆里似的。
爬起來還得意洋洋地指著一個個雪坑小人叫他:“梁徑!你看!這個,還有這個!你看——”
“像不像?”
“你覺得哪個像?”
梁徑:“......”
——很無聊。很幼稚。
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關鍵方安虞還真的和他比較起哪個雪坑小人更像自己。
兩個人站一排雪坑前“品頭論足”,十分像回事。
弄得文科三出身的聞京都不禁被理科一濃厚的學習氛圍感染,上前也想“指點”一番。
——于是,雪仗就這麼打起來了。
原曦進屋后,梁徑站門邊插兜看了會。
其實和十八歲時打的雪仗并沒有什麼不同。
如果硬要說不同,那大概只體現在聞京身上。
聞京不愧是打了兩年正規比賽的人,腦子里的戰術意識比起單純打雪仗的時舒和方安虞,高級了不知道多少。
率先占據的雪堆搶盡地利,時舒即使挨到近前,也始終處于偏下的位置,被砸一腦袋不說,聞京力氣又大,揪住他、往他脖子里灌雪也成功好幾次。
只是他面對的是時舒,不是方安虞。
這種碾壓式的、單純和聞京的對決,方安虞受不了會跑,時舒只會:“來啊!要死一起死!不死也得死!”
最后還是梁徑看不下去——
就像高中那會打掃小花壇引發的掃帚大戰。
如果梁徑不介入,那受傷的只會是掃帚。聞京和時舒之間不存在“誰受傷、誰無恙”,只存在“你死我活”。
最后幾下,時舒也不管了,反正聞京身后全是厚厚的雪——他招呼方安虞一起撲聞京。只是方安虞實在帶不動,雪太厚,跑過來的幾步,自己先摔進去了。
聞京樂得不行,趕緊掏手機——他這個人就是容易關鍵時候掉鏈子。
時舒抱起身旁的雪塊就朝他扔。
這個雪塊比之前的都結實,大概積了好久——也可能從古至今來這里玩的游客,只有他們仨是真的要打雪仗,其他人都意思意思,抓幾把、扔幾下,不會像他們這樣動手就是一整塊雪。
一整塊抱起來,時舒腦袋都看不見了。
不知道哪里來的無窮無盡的力氣。
朝聞京砸過去的時候,梁徑覺得這家伙今天晚上鐵定又是昏睡。
聞京不愧是職業的,轉身迅速避開,可下秒,腳下一滑,整個人直直后仰摔了下去。
不過這里的雪實在厚。
即使聞京這樣的大高個、又十分壯實的身材倒下去,坑也只比時舒和方安虞的深一點。往下,還是摸不到底的厚厚的雪。十分干凈。
時舒得意了。
他轉身艱難抬腿,準備去拉方安虞。
聞京瞅準機會,迅速抓了一大把雪要朝他后腦勺扔。
隔了幾步,摔雪堆里哭笑不得的方安虞大叫:“哎——時舒!他又要扔你——”
時舒扭頭,同時,梁徑上前一把將人抱出雪坑。
時舒:“......”
腳下驟然踩著踏踏實實的地,還有點不習慣。
“還以為你不管了。”
聞京抬手揮了雪,徹底躺平下去,知道這場算完,氣喘吁吁地笑。
趁他說話的功夫,盡管被梁徑看著,時舒還是眼疾手快彎腰在一旁雪堆里扒拉了一大塊雪,抬手就朝聞京懟去!
這下,聞京被砸個了整頭整臉。
方安虞坐在一邊,哈哈大笑。
聞京抹了把臉,無語:“每次都這樣!”
高中搶不到他的球,后來也是趁著梁徑調停,他再從旁偷襲。
聞京拍拍屁股站起來,“不玩了。沒意思。”
“有本事下次別叫梁徑。”
他這個激將法也是從小用到大。
果然,時舒“嘿”了一聲,“行啊!誰沒本事——”
話沒說完,一旁梁徑拉起他的帽子唰地扣上他腦袋,扣得他腦袋往下狠狠一點。
聞京樂了,轉過身進屋。
時舒不是很在意,拿下帽子朝梁徑笑。
梁徑知道他玩得盡興,往下握住他冰涼的手,“走吧。”
時舒被他掌心溫度燙到,另一只手立馬也伸過去。梁徑就這麼兩手給他裹著。
往回走了幾步,時舒扭頭,見方安虞還坐在雪坑里,便說:“走啊!”
方安虞居然在發呆。
聽到時舒叫他,他回過神,學著聞京徹底躺下的動作,也往后躺進了雪坑。
方安虞看著天空笑著說:“你們先回去吧。”
頭頂已是深藍浩瀚,與之相比,天際的一小片暮色,此刻顯得格外亮堂。
“今晚會有極光嗎?”時舒仰頭看了會。
方安虞:“不知道......這里還不算北......希望會有吧。”
這一站,是他們距離極光最近的一站,希望運氣能好點。
時舒梁徑走后,方安虞躺著,好久沒動。
他們這一路穿得都厚,時舒更是被梁徑勒令穿上了整套的防寒服,一場雪仗打下來,熱得腦門直冒汗。
也許是兩旁低低凹陷的雪墻阻擋了一小片風,方安虞躺了會,竟然感到幾分愜意。
不知哪里散落的、細細的雪粒悄悄砸在他額前,很快又被體溫融化。
但那一點涼絲絲的感受卻停留了好久。
體內好像依舊在經歷一場高熱,所以對來自外界的任何溫度都十分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