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時舒再抬頭想與他說什麼,張嘴就被梁徑吻住。
他們在人群里接吻。
梁徑自始至終注視時舒,他注視雪沫是如何落在時舒眼睫上的,又是如何一點點融化在他心愛的人通紅的面頰上。
——壓縮袋撐開發出極響亮的聲音。
梁徑眨了下眼回神。
時舒把那件自己喜歡的羽絨折好,然后一點點往壓縮袋里塞。
他做得心無旁騖,完全沒察覺身后的虎視眈眈。
回神后的梁徑悄無聲息,倚著柜門的身體卻慢慢直起。
忽然,時舒停下手,扭頭仔細辨別門外動靜——幾秒鐘前,門外傳來一聲愜意喵叫。
他警覺停下的動作,也引得梁徑動作微頓,不由好笑。
只是隨著時舒迅速扭頭,頸側大片雪白肌膚直接暴露在梁徑眼前。
不用想,小乖已經朝“無法無天”邁出一步。
時舒氣得:“小乖,回來!唔——”
門外,小乖在行李箱里瞇著眼打盹,尾巴甩了甩。第一聲照例當沒聽見。
不過他也沒聽見第二聲就是了。
后來時舒喜歡的那件羽絨服還是沒帶過去。
原因很簡單,時舒不讓送去洗。他非要自己洗。結果衣服沾了水,原本濕的地方面積更大,一晚上根本處理不好。
其實就算送去洗了,時舒也覺得自己沒臉穿它。
梁徑語氣無辜:“我讓你不要抓著的。”
吹風機開著小檔熱風。
時舒抱著膝蓋背朝他坐床上,耳朵紅紅、面頰紅紅,氣得完全不想和他說話。
梁徑摸了摸他半干的發根,看了下手里的吹風機,殷勤道:“要不待會我用它吹一吹?”
時舒依舊不說話。
柔軟發絲纏繞在梁徑指縫,跟著熱風徐徐搖擺。
他氣呆了,整個人好像在發怔,也可能是沒緩過來,渾身都還熱著,小腹漲漲的酸疼。
后頸能看到吮吻的痕跡,背上更多。梁徑偏愛從后面來,一次做下來,盡興了,可能也就中途換一次。只是這次更過分。后半程時舒覺得自己都快跪了。梁徑雙手緊握在他腰側,一點距離沒有,幾乎就是頂著往里弄,他哪里還知道自己抓著的是什麼——他還能抓住東西就不錯了。
當然可能也確實沒抓住什麼。因為時舒隱約記得,那件顏色好看的羽絨服在一開始就在混亂中被他倆踩到了床下。因為后來他往下掉的時候,梁徑就把那件墊了過來。
見他這樣悶聲不言語,梁徑俯身親了親時舒發心,又說:“其實就兩塊印子比較深,要不全摁水里,我看還能——”
話音未落,時舒伸手捂住耳朵。
梁徑被他這個就要氣哭的動作弄得直接笑出聲。
過了會,時舒低下頭,把臉埋進膝蓋。
只露出紅得發燙的耳朵尖。
“老婆......”
梁徑關了吹風機,坐到床邊,想把人抱身上。
“誰是你老婆。”
時舒躲開他的手——每次做完,他都有點怕他的手,這次也不例外,然后,扔下這句隨口說的,鉆進被窩。
小乖不知什麼時候溜達到了門前。
它嗅到房內氣氛,喵了一聲,見沒人應,便端坐下來旁聽。
脫口而出的一句,讓梁徑有點冷靜了。
這話觸及了他最近一直高度活躍的神經——畢竟,他懷揣著這個即將到來的幸福瞬間獨自度過了好長一段幸福時光。
如果他沒關吹風機,這句話可能就淹沒在熱風里、蒸發掉,梁徑依然能抱著幸福的遐想去捉他被窩里的老婆。
往前推,如果他之前不做得那麼厲害,溫情款款一點,而不是一個勁頂著弄,那件羽絨也許不會遭殃,時舒生氣的條件自然也會少一條,而“誰是你老婆”這樣賭氣的話,可能就不會隨口說出——當然也可能是別的一句。
再往前推,如果他當時就同意時舒把那件羽絨帶走,現在的情況也會不同。
——總之,梁徑是有點偷雞不成蝕把米在身上的。
之前就被梁老爺子疾言厲色教訓過,不要“竹籃打水一場空”。雖然老爺子還有另一層更深的含義,但說話的緣由大都相似——梁徑這陣子屬實有點得意忘形。
少年哀樂過于人。
等他再成熟些,年紀再往上,這些雖然也能輕易左右他的情緒,但他極少再表露得如此直白,也鮮少上頭到如此地步,更不會得意忘形——二十啷當歲,幾乎每次欲望的傾覆都是窮兇極惡的,不吃干抹凈不饜足。
而許久之后,因為時舒的身體狀況,那些隱秘的、熱烈的、獨屬他一個人的占有欲,變得審慎而鄭重。換句話說,在床上,他很少再如此窮兇極惡。他收斂了許多——盡管他是這麼自認的——多數時候成為注視者,注視他的愛人從清冷蒼白變得鮮活又甜蜜,肌膚透出粉潤色澤的那個瞬間,他心理的愉悅遠高于生理。只是用那時時舒的話說,他簡直就是個變態。
眼下,二十出頭的梁徑,沉浸在得失的落差中,因為老婆的生氣,有點不安、有點忐忑。
“時舒。”想了想,梁徑打算先把人叫出來。
然而時舒不理他。
其實心底里知道,他就是隨口一說,但梁徑多少還是有那麼一點沒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