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聞京被時舒的幼稚舉動震驚到,盯著小乖無語至極。
——他是有點證婚人的責任感在身上的。
看到時舒此等幼稚之舉,會忍不住想說:“要結婚的人了!能不能穩重點!”
但他轉念,忽然意識到,結婚的消息,一直都只是梁徑單方面的決定,他也只是作為一個“工具”需要存在而已......
聞京看著屏幕上的小乖,陷入沉思。
嘚瑟“飄”了一個多月,聞京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要不要和原曦方安虞透個聲。
視頻里,和方安虞聊天的間隙,原曦偶爾伸手逗小乖,引得小乖盡職盡責地拿爪子懟她屏幕上的臉,讓她好好待框里。
方安虞斷斷續續說著,又把新改的簡歷發原曦讓她幫忙看看。
聞京像模像樣點開,低頭裝作認真看簡歷的樣子,嘴里還很夸張地評論了一句方安虞的英文長句怎麼這麼長,然后偷偷拉了個小群,取名:“有大事”。
同樣低著頭的原曦和方安虞:“......”
面前三個人同時靜止不動,屏幕上的腦殼黑乎乎油亮亮。
小乖拿爪子拍過、一一檢查,見他們還是一動不動,十分滿意,端坐著瞥了眼對面時舒,甩了甩尾巴,十分矜持地表示任務圓滿。
今天穿得衣服粘毛。
時舒捻了身上的白毛慢慢搓球,看著屏幕里的梁老爺子,對梁徑小聲說:“爺爺看上去好老了好多......”
梁老爺子依舊坐在首位。
鬢發雖然早在梁坤出事那會就全白了,但面容此刻瞧著更加瘦削,顴骨緊繃在干枯皺紋下,異常冷峻。
因為要看屏幕上的文件細則,他伸手拿起桌面的眼鏡。
鏡片后的眼神深不可測,過了會,老爺子身體稍稍后靠,看向眾人的視線頓時帶上俯視意味。
好像蒼老的雄獅,凜然不可冒犯。
下面的人挨個針對負責的項目說話,他的視線偶爾跟隨,好像在審視、又好像在忖度,雖然停留時間都不久,但十分讓人畏懼。
“嗯。”
梁老爺子的這些變化,梁徑的感受是最深的。
有時候,祖孫倆中午在梁坤曾經的辦公室一起吃簡餐。他看到梁老爺子握著筷子的手,手背蠟黃松弛,青筋浮出。雖然手腕依舊有力,但一種很沉重的感受還是向他心頭壓來——眼前好像沙漏倒計時,一分一秒都清晰可見。
梁徑沒再說什麼。
時舒扭頭看他。
他握著電子筆,筆觸不疾不徐地在一側新的文檔里整理出現在屏幕上的每條敏感信息和背后的人事關系。
慢慢地,這場會議里,所有姓梁的負責人都被他用紅筆圈了起來。
時舒瞧著莫名脊背發寒,他看著梁徑。
做這些的時候,梁徑神色冷銳,眼底的眸光能看到紅色圈線的影子,因為態度的淡漠,側臉瞧著也冷酷。
時舒朝梁徑肩頭靠了靠,超小聲:“你要干嘛啊......”
梁徑沒說話,過了會,左手伸來摸了摸時舒側臉和下巴。
截止上月月中,英國這邊的“善后”和“交接”基本完成。
之后,梁老爺子馬不停蹄回了國,開始全線推進安溪項目。梁壙從中作梗霸著的小沽河改道改建項目最后在梁老爺子的“默許”下,也開始推進。
梁徑沒有太多時間沉浸在要和時舒結婚的昏頭昏腦里。
梁老爺子在江州的每一次會議,都需要他做實時的會議記錄。臺面桌下,千絲萬縷的利益糾葛——每份會議記錄梁老爺子都會仔細看過,要求他以最明確的方式呈現每個人的關系網和利益砝碼。
好像回到小時候檢查課業。
他的任何心思都逃不過老謀深算的爺爺。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第一次提交會議記錄的時候,梁老爺子看都沒怎麼看,隨手擱在一邊,只對他說了這句。
梁徑戴著耳機,視線從對面移回。
時舒坐他對面安靜地畫游戲草稿圖。
“你在時其峰那里放狠話,還不是借著梁家的影響?我勸你趁早收收心思,該做什麼、應該做什麼——別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以為你是誰。”
梁老爺子此時的語氣,絲毫不見舐犢的溫情。他審視梁徑,目光如炬。
梁徑垂下目光,低聲:“知道了。”
整個安溪工程,從紙面籌備到真正落地,算起來,前后足足花了近四年時間。梁坤出事之后,雖然有梁老爺子臨危坐鎮,但還是小小換了次血。
梁家里進來不少人。
有些是之前梁坤極力推阻的,只是形勢突變,那些慣于拿雞毛當令箭的一下順風順水起來,花頭精十足。有些是之前完全看不出野心,這會卻突然獅子大開口,打得他們措手不及。更有甚者,落井下石,面目要多憎惡就有多憎惡。
半年光景,梁徑就在梁老爺子身邊見識了一波豺狼。
而他們,都姓梁。
聞康曾在梁坤出事后對他說:“后面有些事,你一定要仔仔細細看著你爺爺做。
盯緊了。你爺爺都是為了你。你要看清楚。”
之前,他還不是很理解聞康這句擲地有聲的話里的意思,這會,看著梁老爺子貌似“放任”的默許態度下祥和平穩的畫面,他有些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