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雪擔憂皺眉,不回家又去哪?
“——去哪?”
得。有人比他更著急。
梁徑上前一把抓住時舒手臂,動作快得嚇人,臉色也沉得嚇死人。
時舒想甩開,但是好像沒什麼力氣,他低著頭輕聲:“不關你事。”
這下,梁徑的臉色已經不是陰沉可以形容的了,他看上去氣得快要爆炸,當即用力松開時舒手臂,太用力,時舒身子都晃了晃。
時舒繼續往下走。淋了雨,腳底板一踩一個濕漉漉腳印。
丁雪嘆氣,心想兒子沒用,還是自己這個當媽的上吧。她是真沒想到人前還算好說話的梁徑,這個時候會這樣對時舒。從小長大的情分,怎麼就不能說句軟話。
不過時舒也真是倔。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饒是丁雪再想,也難以想到。
梁徑似乎氣瘋了,他盯著時舒背影,下秒伸手去提人的動作又重又狠,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原本大概是想去揍人的......時舒踉踉蹌蹌被他薅到跟前,梁徑略一彎身,時舒被他直接扛到了肩上。
丁雪:“......”
這個強盜行徑簡直就是梁坤的翻版。
“你——你干嘛!”時舒猛地頭朝下,盯著近在咫尺的樓梯,大聲:“梁徑!放我下來!”
接著,又發生了一件讓丁雪瞠目結舌的事。
梁徑對準時舒屁股毫不客氣揍了五六下。
很重的巴掌聲。回蕩在樓梯間里。
時舒應該被揍懵了,聲音歇下的幾秒,只聽得到他氣喘吁吁的大口呼吸聲。其間夾雜梁徑悶聲的喘息。
慢慢地,回過神來的時舒嘶聲大吼:“我要——殺了——你——”
很快,梁徑也不回他,抬手繼續揍。
圍觀的丁雪也回過神來,哭笑不得。
不知道揍了幾下,時舒終于不嚎著要殺梁徑了,他哭了,嗚嗚大哭,說要告狀,要告訴丁雪,要告訴梁坤,還要跑回安溪告訴梁老爺子——
“你去。”梁徑是下了狠力氣揍的,這會說話也帶著粗重的喘息,他正值變聲期,聲線比往常更低沉喑啞。
“你去告。”梁徑一字一頓,扛著時舒往樓上走。
時舒崩潰:“嗚嗚嗚......痛死我了。嗚嗚嗚......梁徑......嗚嗚嗚,你小時候不這樣對我的嗚嗚嗚......”
梁徑氣笑了:“你小時候也沒這麼討厭。”
“我要告訴阿姨......”時舒來回反復、惡狠狠地說。
“告吧——你有證據嗎?還是你要當著我媽的面脫褲子?多大了?你以為還是小時候?羞不羞?”
丁雪聽出梁徑話里的無賴。
她的兒子此番真的讓她大開眼界——以為是個明月清風一樣的好少年,誰知道在時舒面前這麼陰險狡詐、不要臉皮。
“我恨你!”時舒滿臉通紅。
“我也恨你。”梁徑喘著氣爬樓,“你再動,一起摔下去?”
時舒就不動了,傷心流淚:“你居然揍我屁股——我爸都不揍我!”
“那是峰叔不常見你,對你還保持著小時候的無敵濾鏡——要是知道你現在這麼叛逆,我保證,他揍得絕對比我狠。”
“那你別見我好了!”
“你以為我想。見你一次,我腦子炸一次。”
“炸死你。”
“閉嘴吧。”
“炸死你炸死你炸死你......啊!梁徑——”
丁雪:“......”
后來,丁雪萬分關懷地問規矩坐自家飯桌上眼睛通紅吃飯的時舒:“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那會,她手里握著筷子,心想,寶貝,只要你說出來,不用脫褲子,梁徑這頓筷子肯定逃不掉。
可時舒只是捧著碗埋頭吃飯,小聲說:“沒事,姨。
”
丁雪和梁坤對視一眼,轉頭同時惡狠狠瞪住梁徑。
梁徑:“......”
......
病房里的醫療器械發出平穩的聲響。
梁坤所有的生命體征好像被儲存進了這些冰冷的儀器里,規律但無溫度。
迎面的窗外,杉樹挺拔筆直,日光很均勻地鋪灑在上面,瞧著熱烈又溫暖。
丁雪握住梁坤的手,很寬大的一只手掌,掌心粗糙,她低頭埋入其中,許久都沒有說話。
第136章
“阿姨怎麼樣?”
時舒接過方安虞遞來的啤酒, 玻璃瓶滋滋冒冷氣,瞧著霧蒙蒙的。仲夏的傍晚,格外清爽。
“身體還好......”他對方安虞說。
不遠處, 聞京的車駛近, 停在對面。
原曦從另一邊下來。微信聯系的時候,原曦說她在隔壁市區的一所高校參加學術會議, 可能會晚到。聞京說正好他從安溪回江州, 可以順路去接。如果原曦方便的話。
方安虞看著聞京下車指了指后備箱,朝原曦說了句什麼,原曦笑著擺手,轉身又和時舒他們招手。
“你知道聞京......”方安虞小聲。
時舒跟著小聲:“知道。你也知道吧。”
方安虞點頭。
他沒問時舒怎麼知道的,從小的印象里,時舒一直就很靈光。
天氣太熱, 玻璃瓶壁上很快蜿蜒出一條條水痕, 他垂眼注視著, 輕聲:“原曦和她學長交往那會,請我倆吃了頓飯, 聞京吃完回去就崩潰了。”
聽到最后兩個字, 時舒有點來勁:“崩潰?怎麼個崩潰法?”
“......”
方安虞笑起來:“就哭了唄!”
過去好幾個月, 那天的印象還是很清晰。雖然飯桌上就覺得聞京情緒不大對,但方安虞沒多想,以為他還在擔心五月底的歐洲聯賽能不能去成。
飯局結束, 原曦叮囑方安虞給聞京叫代駕。等他在停車場找到人,就看聞京坐車里, 趴方向盤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