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是有埋怨的,但擱梁老爺子耳里,只覺得無語至極。老人家想說,管好你自己,但梁徑會說,我自己管得挺好的啊,就是時舒......
——所以,怎麼不是他的問題。
被強制丟出去的小乖明顯在聽墻角。門縫下傳來看熱鬧似的貓叫。
聽到梁徑的解釋,時舒頭都大了:“可你沒問題啊......”他像個找不到地圖的闖關小人,正原地團團轉。
梁徑忍不住笑出聲,注視時舒的眼神里,溫柔漫過欲望。他仔細看了看最近有些憔悴的時舒,嘆了口氣,忽然抬起左手掐了掐時舒臉頰,恐嚇似的語氣:“到時候可勁哭吧。”
“到時候你想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時舒很認真地說,仿佛他們在聊一件很深刻的事——某種程度上其實也算“深刻”。這段時間,經歷了一些事,其余的另些事,忽然變得不是那麼難以接受,或者說,難以直面——所有和梁徑有關的,都是真心實意的。
“你說的。”梁徑望進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想起那天車上時舒見他買了捆繩和膠帶時露出的一副崩潰樣子,低聲:“時舒,什麼都可以做嗎?”
時舒點頭:“嗯。”
下秒,他篤定道:“我知道你疼我。”
話音剛落,梁徑眼神有些變了,笑意依舊,只是眸色很深。
這句話,十八歲的時舒也對梁徑說過。
那會,梔子花的香氣彌漫在暮色里,所有的情愫也好像猛然間炸開似的,熏得人頭昏腦漲。初戀無比美妙,每分每秒都是悸動的。時隔兩年,他鄉異地,猝不及防的人生變故將那些莽撞不成熟的試探、患得患失的逃避賭氣通通擊碎。
時舒發現,梁徑疼他這件事,從始至終。
“我也會疼你的。”時舒又說,賭誓一樣的語氣。
許久,梁徑都沒說話。
他盯著時舒看了好一會,忽然想查查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會讓他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愉悅來得并不洶涌,是一種很平和的滲透,一點一滴,輕緩充盈。
“我知道。”梁徑說。他彎起嘴角,摸了摸時舒臉頰,拇指指腹貼上時舒嘴唇,有點用力地按了按,過了會,嗓音克制,語氣卻十分溫沉:“怎麼這麼會說,老公骨頭都要沒了。”
時舒嘴唇被他拇指按得不好張開,開口有些含糊:“那你也出去跑兩圈好了。”
門外,小乖扒拉著門框,一聲喵喵,看樣子十分贊同。梁徑好氣又好笑。
聞京從隊里回來的時候,梁徑坐桌前和吃著一碗面的時舒說話,懷里抱著小乖。小乖身在曹營心在漢,抬頭盯著吃面的時舒,一眨不眨。
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多,聞京問:“夜宵?我有嗎?”
梁徑指了指廚房:“還剩點。”
聞京放下鑰匙轉身去廚房,邊走邊說:“好香啊......梁徑你做的?不對,你手斷了——”伴隨掀開蓋子的聲音,聞京驚嘆:“時舒可以啊!想不到想不到!明星之子也會煮面了!”
聞聲,兩個人:“......”
時舒無語,壓低聲音惡狠狠:“難怪原曦不要他!”
梁徑笑得垂頭,薅了兩把小乖腦袋。
他力氣有點重,小乖毛絨絨圓滾滾的腦殼頂平了不少。
“比賽什麼時候?”聞京端了碗上桌,梁徑問他。
聞京看上去餓狠了,猛吃了兩口,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才說:“后天。有直播,能看到我。”他很開心地一笑,“雖然隨隊替補,但教練說了,只要有機會,肯定讓我上。
”
時舒低頭喝湯,豎了豎拇指:“加油。”
梁徑點點頭,想起之前路上看到的歐洲聯賽宣傳,好幾個明星球員的半身像都貼了出來,下面全是粉絲圍著拍照,“這次比賽是不是很激烈?”
“嗯。”聞京拿出手機,把賽程名單給他倆看,“都是大佬。想去說一聲,我有票。”
他的職業和愛好完全重疊。如果僅從身居高位的聞康和時尚主流圈的周愛玲看,很難從聞京身上看到父母的影子。但發小之間知根知底,梁徑知道聞京骨子里就是一個聞康,只是面上有些像周愛玲。面對很多事,不缺沖動,但要讓他規規矩矩、正經做起來,就會像聞康一樣,足以讓人萬分信賴,千絲萬縷都會被他考慮到。
接下來幾天,聞京早出晚歸。
第一天的比賽,完全沒有他上場的機會,但他看上去還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從早興奮到晚。
時舒準備下周的出差,就沒去看比賽。梁徑倒是去了一回,回來的時候和聞京幾個隊友喝酒喝到半夜,兄弟倆進門就被時舒和小乖罵。小乖被他們一身酒氣熏得齜牙,時舒指揮梁徑站墻角不許動,拖著聞京去客臥衛生間吐完,然后丟床上。出來就被腦子尚且清醒的梁徑從后面抱住,兩個人亦步亦趨往臥室走,梁徑小聲解釋:“沒喝多少,老婆不要生氣。”
時舒冷哼,低頭吩咐腳邊跟著走的小乖:“咬他!”
小乖得到指令,腦袋后仰,藍色貓眼兇得不得了,高高仰起頭沖伏時舒身上的梁徑喵嗚喵嗚叫個不停。
梁徑注意到,嗤笑:“狐假虎威。
”
時舒推開門:“你說什麼?”
梁徑立即改口:“叫得好。”
時舒:“......”
門剛關上,時舒就被梁徑懟門上親得腦袋發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