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舒知道萊維想借這個登山徒步的機會緩和他們的關系,他想了想,猶豫著說:“梁徑實習很忙......”
萊維毫不在意:“兩天一夜而已。實習再忙肯定不會占用休息時間,讓他請假挪一挪。況且,我已經和學院申請了,這個可以提交實踐課程,屬于學業要求——理由充分吧。”
“那我問問他。”
話音剛落,一抹熟悉身影出現在門外。梁徑不知什麼時候靠在了欄桿旁,正背朝教室看著對面熱鬧非凡的電競游戲室。
萊維顯然也注意到了,笑著安慰:“出去散散心就不會吵架啦!”
時舒苦笑。
他無法向萊維更深地解釋父母的阻撓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就像昨晚睡前梁徑問他,如果時其峰一直拒絕溝通,那他們是不是只能這樣處下去——沒有別的辦法,也無法徹底不管不顧。
梁徑在自己真正在意的事情上,處理方式和他本人展露在外的性格大不同。說完全兩個人也不為過。這也是梁老爺子對他們在一起始終沒有采取過激手段的原因。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孫子了,平日里和和氣氣、進退有據,一旦打到七寸,那就是翻臉不認人,天王老子也得滾。更重要的是,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時舒沒有梁徑根底上那樣狠絕的性子。他幼年遭遇父母失和,但說到底也是被兩邊無底線寵著長大的。更何況從小還有一個梁徑在旁守著,知冷知熱、溫情款款。
他固然會有幾分壯士斷腕的決心與努力,可總歸是被寵愛的一方,有恃無恐才是藏在骨子里的一面。
這一點,無論對梁徑,還是對時其峰,都差不多。
好不容易熬到下課,教室里一窩蜂地往外。
時舒還是和萊維定了下午的小組會,說吃完午飯就過去。萊維便也沒說什麼,走到門外和梁徑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梁徑神色如常,笑容溫和,旁人是絲毫看不出他的。
兩人去了附近一家餐廳吃飯。
時舒把萊維的邀請說了,“要不要一起去?我們還可以在山上露營。”
梁徑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容色淡漠,拒絕道:“后天要去我爸那里見幾個叔伯。你們去玩吧。”語氣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時舒知道他一直生氣。
只是這個拒絕有理有據,利落干脆,堵住了所有的后話,他也不好再慫恿什麼。
一頓飯吃得不冷不熱。
臨走梁徑去對街買了兩杯咖啡。他知道時舒下午還有事,車上問他幾點結束——他是下意識問的,問到半途就察覺這問得實在搞笑。時其峰給他專門安排了人接送,他接不接其實沒什麼必要。
梁徑握著方向盤,沒再繼續說話。轉過街角,明晃晃的日光透過車窗玻璃落在他鼻梁和薄唇上,整個人愈加冷淡起來。
時舒不好受,轉眼看著窗外,也不說話了。
過了會,他拿出手機給時其峰發去信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時其峰沒有立即回。他又給時其峰的秘書小項發信息問。小項回得很快,說最快這周五。現在人在工廠里,質檢上面缺了幾份文件,待會海關那里還要去一趟,忙得不可開交。又問時舒是不是有什麼緊急的事,實在要緊,他可以進去遞話。
時舒就說沒事。
過了會,小項又說,舒茗周五也會來,時總特意說了,定了好些新鮮食材和水果,準備一家人好好過個周末。
時舒不吭聲,垂眼看著手機,眼前就不大好。屏幕暗下,眼睛紅通通的。
他覺得自己一直沒長大。
來英國這兩年,說是離開父母獨立生活,可臨到頭著急起來還是只知道哭。
時舒捂住眼睛。
他都二十多歲了。二十多歲的人不應該這樣做事。時舒告訴自己。可要讓他像梁徑那樣狠絕,他又做不到。他只能一頭牽著梁徑不撒手,一頭去抓滑不溜秋的時其峰。
梁徑很快注意副駕上那家伙的情緒。
隨即,下一秒,心臟的感受就不一樣了。說實話,梁徑絲毫不意外自己的心軟,甚至理智都讓步——他決定到學校的時候就答應他,說要不還是一起去吧。他爸那里也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叔叔伯伯什麼時候都可以見。
他對他總不忍心、更舍不得。小的時候,只要他哭,他就會給他擦眼淚。好像多滴一滴眼淚對他都是懲罰。畢竟他才三歲就知道怎麼讓自己對他愛不釋手了。那會,舒茗時其峰領他上來串門沒幾天,有一天自己跑上來說要找哥哥玩。丁雪打開門驚喜異常,又問他爸爸媽媽呢。時舒邀功似的語氣,摟著懷里的小海豚,說是自己要來的,要和哥哥交朋友。他們一家初來乍到,小孩子之間本就認識得少。梁徑第一面就寵他,他不得趕緊找著一起玩。
正巧聞京也在,那是他和時舒第一次見面。
聞京長得壯實,見到丁點大但格外漂亮的時舒,十分不屑,跑過來比劃他的小身板,說梁徑怎麼會和你做朋友,說著一把搶走他懷里的小海豚,更加不滿,你抱著它干嘛?幼稚死了!你會玩什麼?時舒也是有點氣性的,聞京來者不善,小臉立馬冷冰冰,當著丁雪面就去推聞京,伸手想把自己的海豚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