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聞康氣得不輕, 周愛玲也護不住, 聞京被打得半死,壓根不敢回家,輪著在梁徑、時舒、原曦和方安虞家住, 兜兜轉轉、來來回回住了有一個多月。但這種“避難”性質的“住好朋友家”一點都不自在。因為只要到飯點,餐桌上的大人瞧見他就忍不住笑, 然后打趣, 聞京啊, 下次可不能藏卷子了, 多少分也要拿出來......反反復復,反反復復,那一陣,他覺得自己走哪都有人笑著問他卷子藏哪了。
提到這事,時舒眼一亮。雖然事情性質不一樣,但事情的嚴重程度好像差不多。
他有點好奇,問聞京:“你后來是怎麼回家的?”
方安虞無語:“你忘了?他用紅筆寫了一封‘血書’道歉,還咬破手指按了紅手印,就塞自家門縫底下......聞叔看到以為他被綁架了,嚇得直接報警。”
視頻里,大家都忍不住笑。
就連一直沒抬眼的梁徑也抬起眼睫笑著看了屏幕一眼。
聞京有點難為情,他又拿起杯子喝水:“咳。”
原曦卻忽然道:“時舒,你也可以寫一封信和峰叔說。”
時舒以為她在順著聞京的事開玩笑。畢竟寫信給時其峰,怎麼想怎麼奇怪,他樂了,下意識道:“‘血書’嗎?”
聞京:“......”
原曦笑:“不是。我是說寫封信和你爸好好解釋。畢竟你們見面就吵。文字應該比較好溝通。”
時舒愣住,沒立即說話。
方安虞想起電視劇里的一些煽情橋段,覺得可行,也說:“寫信清楚。”
雖然心底還是覺得怪怪,但至少是一個辦法,一個可以和時其峰溝通的辦法,時舒點點頭,應道:“我想想......”
接下來兩天是周末。
時舒意料之外、梁徑意料之中的是,時其峰讓管家修改了門鎖密碼——時其峰如果不想讓他們見面,辦法多得是。于是,信還沒想好怎麼寫,時舒又和出差開會的時其峰視頻大吵了一架,差一點報警,說時其峰非法拘禁。時其峰好氣又好笑,罵他,兔崽子,給我老實點,老子是為你好。不然把你網也斷了。
晚上時舒打電話給梁徑都有點后悔跟時其峰走了。
說好的處理,現在簡直就是原地打轉。
他筋疲力盡,終于后知后覺自己的父親是鐵了心要分開他們——時其峰的手腕雖說比不上梁老爺子道深,但表面一套遷就、背地一套鐵腕玩得那叫一個熟練。時舒被他一會松、一會緊地箍著,幾近崩潰。
梁徑聽著電話那頭微微哽咽的聲音,居然莫名感到一陣快慰。
這個家伙總是天真,只有當真實的結果徹底來到面前,才會認清。
梁徑不說話,時舒難受地縮沙發里抱著手機,腦袋空空。
“小乖呢......”好一會,時舒沙啞著問。
梁徑手機擱桌上,開著免提,一邊處理工作一邊說:“窩里。”
時舒連著三天沒回來并未對小乖生活造成任何影響,該吃吃該喝喝。這一點,極肖某人——只有當實質影響擺在眼前,比如缺糧缺水等,小乖才會鬧。
時舒環顧空得嚇人的大平層,忽然,心里沒來由地恐慌。
這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分開。以前,無論他去溫哥華過年、去澳洲過暑假,還是梁徑回安溪、或者陪丁雪出去看病,他們都會事先與彼此打好招呼,有去有回。
再不行,就另一個人飛過去陪伴。
他忍不住叫他:“梁徑......”
“嗯。”梁徑聽著耳邊傳來的可憐嗓音,心情十分平靜。
“你還生氣嗎?”時舒小聲問。
梁徑語氣很淡:“嗯。”
檢查工作郵件的手沒有絲毫停頓,他好像將那天那個自己儲存起來了,連同難以克制的情緒。
梁徑的回復讓他更加慌張,心頭陡地墜落,時舒伸手捂住眼睛,哽咽:“怎麼辦......”
無法見面、不知何時見面、處理不好的時其峰、原地打轉的眼下——一切都讓他沮喪、難過。
另一端,梁徑卻很絕情地想,不是你要跟他走的嗎。
但他沒說。
即使生氣憤怒從未在那天之后消失,此刻的心疼與無奈也是發自心底的。
“別哭了。先去把論文寫了。”梁徑嘆氣。
他還惦記他周一要交的小論文。
時舒捂著眼睛,半晌沒說話。
“時舒。”梁徑叫他。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時舒翻了個身,抽了抽鼻子:“可不可以視頻......”
聞聲,梁徑忍不住笑,“好......”可憐死了。
最后,手機架一邊,開著視頻。時舒一邊敲鍵盤寫論文,一邊擤鼻涕、擦總是無緣無故冒出來的眼淚。眼睛和鼻子被揉得紅通通,雖然不說話,但鼻子吸氣的聲音從未消失在梁徑耳邊。
梁徑停下手里動作注視屏幕里那個可憐兮兮的人。
也不知道有沒有認真在寫,手里一會很快地打字,一會又噠噠噠不停往回敲刪除鍵。看上去心煩意亂。
走神的當口,梁徑腦海里冒出無數個時舒,無數個開心的,無數個難過的,還有無數個可憐的。這些時舒占滿他的內心,擠來擠去,吵吵嚷嚷,弄得他也心煩意亂。
“時舒。”
“啊?”時舒轉過臉瞧手機,一張臉被淚水染得薄紅,很認真地和梁徑對視。對視半晌,眼睛又紅起來——面對梁徑,委屈總是到達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