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小乖躬起前半身,凝視著玄關, 藍色狹長的貓瞳顯出幾分困惑。
往常, 要擱這麼久,一定就在玄關黏住了。最后肯定被梁徑抱著進臥室。
慢慢地,小乖抖抖頸子,一身雪白在陽光里十分蓬松,它站起來朝玄關踱步。
屋子很安靜,貓爪落地悄無聲息。
梁徑一個人坐在玄關, 仰頭閉眼, 不知道在想什麼。但他手邊有兩只書包。
“喵。”
小乖歪頭頂著梁徑腳踝來回蹭了兩下, 又去看空蕩蕩的門邊。
——你老婆呢?
“喵。”
——你整天抱著親的老婆呢?
“喵。”
——老婆丟啦?
“喵......”
梁徑睜開眼,雙眸好像一直浸在墨色里, 幽深沉暗。
他看上去十分疲憊, 俊朗眉宇微微攏起, 漆黑眼睫上有潮濕的痕跡,眼底的紅血絲也十分明顯。垂在身側的手摸了兩下小乖腦袋,然后就不動了。今天因為參加時其峰講座, 特意系了領帶,這會被扯得有些松。一上午的意氣風發全數潰散, 整個人顯出幾分頹喪。
坐了會, 梁徑拎起書包往客廳走。
小乖跟在他腳邊, 仰頭喵個不停。
西裝外套被他脫在椅背, 梁徑把自己摔進沙發,再次閉上眼。
小乖轉著轉著,跳上沙發,擠在里側來回走著。
忽然,它低頭咬住梁徑袖口,一個勁往外扯。
——去找你老婆啊喂!
“喵喵喵!”
梁徑好像睡著了,一動不動。
扯了半晌,還是沒反應。小乖扭頭踩上梁徑胸膛,伏身趴下。
過了會,梁徑伸手按住小乖腦袋。
就這麼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天徹底黑透。
習慣性去摸手機,發現手機應該還在車里。梁徑睜開眼,手掌下的腦袋圓滾滾,溫溫熱熱,莫名讓他想起那個惱人恨的家伙。
小乖知道他醒了,開始喊餓。
屋子里一盞燈沒開。夜色從落地窗漫延進屋,昏昏淺淺。
梁徑起身給它喂糧,然后脫下襯衣和領帶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他給小乖收拾了窩,又把廚房垃圾整理出來,然后出門下樓倒垃圾,順便去車里拿手機。
一下午沒看,酒店的信息并不算多,主管交代需要他重新上系統提交幾份投訴原件。梁坤那里給他發來郵件,又是一份業務洽談的會議記錄。只是這次參會人員級別比較高,還有一部分涉及商業機密,梁坤讓他盡快整理出來。
置頂的信息空蕩蕩。一條都沒有。
梁徑把手機摔在副駕,開車去街口的咖啡店處理工作。
這家咖啡店二十四小時營業,他們經常來,有時候趕作業,有時候出來吃簡餐。有時候上課來不及,帶兩份路上提神飽腹也是不錯的。
今天是周四,晚上人不是很多。
梁徑點了一杯咖啡一份簡餐,便在臨窗的角落打開電腦。
中午囫圇吃了頓,這會饑餓感并不明顯。
咖啡的香氣飄散開,隔著玻璃,遠遠近近的霓虹匯聚成一個個光斑,夜晚的街巷五彩斑斕。
玻璃倒映出他漆黑的額發和深刻的眉眼,鼻梁挺拔,下頜到頸的線條流暢又優越。梁徑穿得休閑,顯出幾分少年清爽磊落的氣質。
他看上去十分專注,神色沉靜。但有那麼幾分鐘,就連梁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或者在做什麼。
往常這個時候,身邊總是有一個人的。
不會好好地坐,也不會好好地看書,趴著靠著倚著,半小時里能安靜十五分鐘就已經謝天謝地。
可即使那樣,他的注意力也比此刻集中很多。
九點多的時候,手機震了下。
梁徑瞥了眼,是那個家伙。
下午失蹤,這個點鬼鬼祟祟發來一個表情。
梁徑沒點開,他將視線收回到電腦屏幕,想要繼續凝神處理。
如果不去想時舒,梁徑自覺情緒會變得萬分平和,說不上是生氣還是難過,總之處于一種混沌狀態,導致他做事也渾噩。但只要想起,怒意、傷心、痛苦,還有一點委屈、一點失落、一點無措,通通涌上腦子——混沌的情緒眨眼間清晰得不能再清晰。
他甚至都可以依據自己的情緒成分給時舒做一張表,分門別類——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耳邊傳來餐廳客人走動的聲響。椅子被拉開、木質門被輕輕推開、點餐臺前一個接一個的交談聲。
下一秒,梁徑拿來手機解鎖。
時其峰要他離開他。他說要和時其峰解決這件事,于是跟著他爸一走了之。現在還不告訴他住在哪里、吃得怎麼樣、他爸會不會直接帶他澳洲......
——梁徑想,我理你,全是因為正經事。
聊天界面上,時舒發來一個小乖用力擠進門的表情包,臉都被擠變形了,看著十分不聰明。
這個表情包還是去年冬天某個午后,因為時舒感冒需要休息,梁徑就攔著小乖不讓它進來蹦跶。誰知小乖身上也是有一點“時舒”的,不要就非要——趁梁徑開門,不知從哪冷不丁火箭似的沖過來要擠要鬧。那會時舒趴床上玩手機,對準拍了下來。效果頗為不錯。
梁徑面無表情看了看,放下手機繼續看文件。
過了會,時舒:“明天你去圖書館嗎?幫我帶書包好不好?小論文還沒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