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不知道幾點了。他們睡得遲,會不會是下午了......
時舒埋在梁徑胸口,鼻尖傳來梁徑身上格外干爽溫暖的氣息,他慢慢平復呼吸。在夢里,他呼吸急促,那一刻心跳幾乎到了嗓子眼。
一場夢做得困意全無。
時舒從梁徑懷里探出頭,去看梁徑沉睡的臉龐。
他睡得心無旁騖,摟在時舒腰間的手沉穩有力。
時舒湊近先親了親梁徑嘴唇,然后往上親他的鼻梁和額頭。他真的很喜歡他,甚至是依賴,時舒很清楚從小到大,梁徑對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麼。他不想看見他受傷、難過,更不想看見他流血。
嘴唇還未在額頭停留兩秒,整個人就被壓著翻了個身,接著嘴唇被人攫住,梁徑很深地吻了進來。
時舒笑起來,一邊閉著眼睛和他接吻,一邊伸手去描梁徑深刻明晰的眉骨和鼻梁。
“怎麼不睡了?”
梁徑拿來手機看了眼時間,他們才睡了不到三小時。
天剛剛亮。
時舒看著梁徑,沒說話。
他這個樣子有點小心,又有點憂心,梁徑不是很明白,想起昨晚鬧的,以為他在害羞,便笑著叫他:“老婆。”
忽然,時舒有種很奇異的感覺。
他抱緊梁徑,臉頰緊緊貼著梁徑頸側,問他:“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梁徑愣了下,他伸手去摸時舒臉頰,“怎麼了?”
時舒:“我夢到你小時候掉水渠了。”
這件事不算大——也不算小——如果就聞京的受傷程度來說。
梁徑記得這件事,笑道:“嚇死你了。”
時舒點點頭,想了想又說:“其實我不大記得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又做夢夢到了。
”
他不想看見梁徑受傷,一點都不想。
梁徑拍了拍時舒后背,哄他:“做夢都是這樣。我上次還夢到你變小了,就在我口袋里。還沒我拇指大。”
時舒唰地抬頭:“啊?”
梁徑只是笑。
時舒好奇:“那你做什麼了?”
梁徑看上去心情十分不錯,他伸出拇指和食指,說:“搓了你一頓。叫你不聽話瞎跑。”
時舒:“......”
第107章
“......什麼時候裝修好?”
“最快下半年......搬過去住的話, 要明年了,等媽媽身體再好點......”
時舒見過丁雪在安溪的狀態,確實比在江州輕松。安溪有四屏山, 有小沽河, 有山有水,環境宜人。最重要的是安靜。入夜萬籟俱寂, 能聽到中庭假山石頭下錦鯉躍出水面吐泡泡的動靜, 撲通撲通,咕嚕咕嚕,十分可愛。
“爺爺也是這個意思。”
梁徑望著天花板,說完半晌不作聲。丁雪和他聯系的時候從不說自己身體情況,除非梁徑問起,不過丁雪也只會說:“老樣子”、“習慣了......”、“媽媽沒事”。
他轉過身摟住時舒, 垂下頭埋進時舒肩窩, 小聲:“昨天飯桌上, 爸說今年情況不是那麼穩定......”
“疼得厲害嗎?”時舒伸手撫摸梁徑彎曲的后頸,另一只手往下拍拍他背心。
“嗯。”
時舒不說話了, 他抱著梁徑, 心里也悶悶的。
從小到大, 丁雪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和他們一起吃飯聊天,說說笑笑。情況嚴重的時候,疼得下不來床。不過這幾年比起他們小時候那會, 好轉很多,至少不再需要四處奔波求醫, 或者不得已帶上梁徑, 以防萬一......
小的時候, 一旦梁徑被要求需要陪同丁雪外出看病, 那家里的氣氛會壓抑到時舒晚上睡覺都心慌。
梁徑就不用說了,他話幾乎沒有,吃飯看書寫作業也渾渾噩噩,往往盯著面前的書本,臉色卻一分比一分白,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麼。時舒描兩行大字抬頭給他翻頁,梁徑便也抬頭看看他。兩個小人對視,一個眼眶紅紅,另一個接著也眼眶紅紅。
“梁徑。”
時舒松開梁徑,捧起他的臉,親了親梁徑嘴唇,笑著說:“肯定會沒事的。”
梁徑看著他。
時舒想了想,說:“對了,忘記告訴你,我們拿到內測反饋了。總體還不錯。再改改,六月份的比賽肯定有戲!”
他們游戲設計小組六月份要去杜塞爾多夫參加制作人大賽。這段時間梁徑忙著實習,他忙著修改一些細節。有時候梁徑加班到很晚,他也忙著在學校會議室和小組成員一起開會討論。不過這畢竟是未出校門的學生實踐項目,和那些真正投入市場運作的專業研發團隊不同,加上人少,耗費的時間也多。
“......主要問題都在內容,萊維說要有新意,我們設計的關卡還是太隨主流了,就是......”時舒說著困意上涌,勁頭小了許多。他們才睡了一會。
“就是什麼?”梁徑等他打完哈欠,笑著問。
時舒不是很想說了,他閉上眼,咕噥:“就是操作下來,玩家的游戲體驗感不夠......玩完就不想玩了......”
“你們的美術很好。”梁徑說,見他困怏怏的,忍不住伸手碰碰他眼皮。
時舒點點頭,睜開一只眼瞧梁徑。
清晨的光線依舊很淡。霧一樣。它們落在梁徑臉上、肩頭和手臂,浮光掠影一般,籠罩著他的笑容和手上的動作。
他的眸色也深,但比起時舒的顧盼分明,更顯出幾分專注。
這個時候,他很認真地和時舒對視,眼底有微灼的光,沉靜而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