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言,梁徑低頭笑了下,沒說話。
空氣里有牛奶和烤面包的香氣。
和此前無數個清晨一樣。
“我昨天根本沒有理智。”
梁徑放下手里面包,面包屑粘在指尖,他目光落在上面,指腹緩慢摩挲。
“從你跑出去那刻起,我腦子就是斷弦的。我根本思考不了。”
時舒想起昨天他在車里說的那就“我抓不住你”,沉默半晌,小聲:“那你也不能捆我啊......我不喜歡那樣。”
昨晚的很多細節再回想起,時舒覺得說喜不喜歡已經是次要的了——他無比羞恥。這種羞恥完全突破他的承受能力。雙手被捆住怎麼都掙脫不了......還有最后的生理反應......時舒覺得自己被剝光了,從里到外都是梁徑的。
梁徑以這種方式“掌控”他,讓他長記性、讓他害怕。
——這才是他最最最不喜歡的“梁徑”。
聽見他說的,梁徑微微一笑,眼睫低垂。
“我也不喜歡你毫無預兆地離開我身邊。”他沒看時舒,神色顯得有些冷。
“如果可以”,梁徑抬眼,目光鎖著時舒,語速極慢:“我會把你關起來。干到你不能下床。或者把你脫光了鎖起來。哪里都不能去。”
沉井一般深邃漆黑的眼眸似乎又變得和昨晚在浴室一樣,冰冷又淡漠,但他言語粗俗至極,毫不避諱,光天化日,時舒猝不及防,呆坐在原地,臉頰和耳朵迅速泛紅。
很多時候,梁徑在語言表達上有一種天然的嚴謹和苛刻。
“不能”、“根本”、“如果可以”——諸如此類,他會極其準確地向時舒傳達自己的底線和情緒,通通暴露在時舒面前,不計后果。
牛奶沫厚厚一層,擦了一次還剩薄薄的一層。
梁徑站起來,俯身親時舒軟軟的嘴唇。剛碰上,時舒后仰,不讓他親,一張臉漲得通紅,眉目愈加生動漂亮,他兇得不得了:“你敢?!我咬死你!把你脖子咬斷!信不信!!!”雪白牙齒一交一合,惡狠狠的模樣,露出來的舌尖很快消失不見。
梁徑一瞬不瞬凝視他,簡直愛不釋手。
“信。”梁徑語氣欣欣然。
腦袋后仰到一半還是被逮住親。
餐桌這邊動靜越來越大,吵醒了好夢正酣的小乖。它不是很滿意,晃了晃頭,朝推推搡搡親親抱抱的小情侶看去。
“喵。”
小乖往前抻了抻前爪,踱步走來。
它走得悄無聲息,躍上餐桌的時候,小情侶也沒察覺。
時舒被迫仰著頭和梁徑接吻,梁徑親得很深,他感覺自己舌頭要被吮掉了。
小乖左看右看,氣氛火熱,自己壓根插不進去,便竄到一邊,去舔時舒沒喝完的一點牛奶。
“唔——梁徑......”
梁徑放開他,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視線落在被小乖抱住的杯子上,說:“確實挺香。”
時舒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他神色抑郁,慢慢站起來,連貓帶杯抱去沙發。有點自閉的樣子。
之后一周,時舒都在不滿梁徑的霸道行徑、流氓語錄,只要想起來,不是咬牙切齒,就是臉紅得根本見不了人。他發現羞恥感這件事雖然因人而異,可隨著他們兩人各自長大,好像朝著反方向發展了......十八歲的梁徑會因為叫他“寶寶”害羞得不敢看他,現在,他張口閉口不是“寶寶”就是“老婆”。十八歲的時舒對梁徑叫他“寶寶”更多是好笑,但現在,他覺得自己的羞恥感每時每刻被梁徑拿捏。
——梁徑怎麼這麼不要臉!
周三下午,陽光難得燦爛。
教學樓外的大草坪上滿是人。
時舒和小組會議的人躺在草坪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游戲內測邀請哪些人來。
萊維已經有個一個初步名單,正盤腿坐樹下一個個念。
“科納回郵件了,說到時候準時參加。蘭德不行,他要去外婆家——嘿,外婆......我懷疑這是借口。他上次也說去外婆家——讓我看看......現在少一個人......”
時舒被曬得快要睡著。
陽光的影子好像紗布一樣蒙在眼前。
耳邊組長萊維和小組成員討論的聲音漸行漸遠,枝梢窸窣的樹葉和鳥雀的啾鳴卻越來越清晰。
忽然,肩膀被人推了下。
時舒瞇眼睜開,發現是懷斯。他是半途加入的意大利交換生,本來六月初就要回意大利繼續那邊的學業,但因為制作人大賽就在六月份,所以他推遲到了七月才回去。
“睡著了?”懷斯頭頂陽光,小麥色臉龐比陽光還要熱情,“萊維說少一個人,你看看邀請誰來?”
時舒扒拉來手邊一本書,蓋在臉上,想繼續打盹,含糊道:“你邀請吧......我這邊沒人。”
懷斯好笑:“沒人?”
不是不知道他什麼意思,時舒翻身,沒好氣:“對。死光了。”說完,又覺得自己說話有點不吉利,默默“呸”了好幾下。
過了會,“哦......”懷斯起哄,突然說:“梁徑來了。”
時舒鳥都不想鳥他,鬼才信。
腦袋上蓋著的書被人掀開,梁徑低頭笑著瞧他。
看樣子,他剛下講座,單肩背著書包,但下午要趕去酒店面試,所以穿了身正裝,黑色西服外套掛在臂彎里。時舒第一眼就看到他領帶,是去年他送他的生日禮物。
這麼一想,心頭更堵,莫名覺得自己和他就是農夫與蛇的危險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