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頭骨的主人是幾個世紀前臭名昭著的海盜首領。
此次打撈出海的這艘船,也有考古學家猜測大概率就是這個海盜頭子的葬身之處。
“梁徑,你說另外半個去哪了......”
時舒看一眼就不看了,轉過身對梁徑說:“我才不要過這樣打打殺殺、到處搶劫的生活......腦袋劈一半好痛啊......”
梁徑:“......”
他的共情能力一直很強。尤其展露在幼年。原曦考砸了,時舒會很憂愁地跟她屁股后面,一路垂著腦袋不說話。遇上原曦心情不好,他會更局促。聞京就不是了,他會上躥下跳出一堆餿主意,爭取獲得每個人的注意——白眼也可以。方安虞最容易被他牽著走,關鍵時候再被時舒拉回來。梁徑往往最穩重,但他多數時候不是很關心除時舒以外的“狀況”——原曦考砸更算不了什麼,畢竟原曦成績比他好。
其實,幼年梁徑面對的大多數“狀況”都源于時舒。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像對待時舒一樣。時舒考砸了,他會先觀察時舒的心情,如果還可以,那就一起搭搭樂高緩解情緒,如果時舒悶悶不樂,他就會準備禮物,他會送所有能討時舒開心的禮物,從小到大,不計其數。
有時候方安虞被董蕓女士責備了,時舒會和方安虞一起跑到迎尚的樓頂放聲大哭,高低起伏的音調都一個頻率。小的時候,他仿佛是方安虞情緒的鏡子。有幾個音哭得比方安虞還高,方安虞會愣住,然后回過神問時舒你哭什麼。時舒抽抽噎噎,雙眼紅腫,扭頭看圍觀的其余三個愁眉不展的小人,委屈死了:“你媽媽好兇啊......”這個時候,方安虞會更崩潰。
當然,聞京追他摔了一跤,時舒是笑得最開心的。而梁徑要是面帶愁容,他也不會坐視不管,他會很操心地上前詢問,然后被梁徑“騙”走,一下午都只能陪伴他一個人。幼年的時舒坐在房間里陪不大開心的梁徑搭樂高,偶爾腦子里冒出方安虞、原曦和聞京——他很小的時候就被迫面對友情的道德困境,長大了,他的情緒感官也很少能逃出梁徑的掌控。
但是現在,一個猙獰的頭顱就輕易獲取了他的共情——可能因為白花花的頭顱實在恐怖。
空氣里充斥著豐沛的雨水氣息。
檢完票的小學生依次有序進場,他們齊刷刷地看到了高高的頭顱,緊接著,發出一陣長短不一的脆嫩尖叫。
梁徑瞥了眼時舒圓滾滾的腦袋,展廳里細微穿過的潮濕氣流拂起他后腦勺幾根烏黑發絲,一下扭扭歪歪。
出門那會氣候陡變,下了好大一陣雨。雖說有傘,但疾風迅雨,打不打沒區別,總是要淋點的。上車被梁徑逮著擦頭發,時舒覺得自己好像剛洗完澡的小乖,必須擦得根根毛絨絨才行。可十五分鐘的車程,到博物館他頭發肯定干了。于是,不想擦頭發的他和梁徑在車里鬧了一會,最后被梁徑捧著臉親到快缺氧才消停坐好挨擦。下車那會還有點氣不順,臉紅得不像話。
這會,梁徑注視時舒低垂的眼睫,說“好痛”的時候他的嘴唇微微嘟了一下,神情沮喪又懊惱,不知道的還以為上面那半個腦袋和他有關系。
還“打打殺殺、到處搶劫的生活”......
梁徑無語。
“——想過也不可能給你過。”梁徑語氣平靜。
時舒握著相機抬頭,愣了幾秒,他轉過身面無表情走開。
梁徑笑著慢慢跟上。
出了博物館時間還早。
不過時舒晚上要去學院參加小組討論,晚飯只能在外面解決。
下午就開始的雨,這會小了許多。兩個人撐一把傘穿過人行道,準備去附近餐館隨便吃點。
暮色灰蒙蒙的,偶爾出現的明亮色調都來自街邊商鋪的招牌。
遠遠能看到教堂高聳的尖頂。
雨幕暗沉,寬闊街道兩旁整齊矗立著巍峨的大理石建筑,人影匆匆的朦朧間隙里,一下像是步入了中世紀蕭索陰郁的氛圍。
天氣不好,餐廳人滿為患。
兩個人肩挨肩、抱著書包擠在角落一張餐桌旁。
梁徑很快點了兩碗面。時舒歪頭抵著窗,掏出書包里的相機繼續看照片,刪掉了幾張重復的。
他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可能沒睡飽或者肚子餓了。
過了會,時舒嫌吵,隨手放下相機,戴上帽子側過身埋進梁徑肩窩。
不斷有人進出,門鈴響個不停。
梁徑抬手伸進帽子,撫摸時舒側臉,低下頭問他:“要不要換一家?”
早知道就開車過來了。看他這個樣子,一會還得走回去......梁徑想,待會吃完他先去把車開過來......
窗玻璃上又出現彎彎曲曲的水痕。
又下雨了。
時舒搖頭,沒說話。想吃是真的,不想動也是真的。
D市初春陽光還算明媚,只是下起雨來沒完沒了。
“梁徑......”過了會,時舒叫他。
“嗯。”
“等原曦方安虞聞京過來,我們一起去看極光好不好?”
梁徑沒有絲毫猶豫:“好。
”
原曦正在申請九月份來他們學校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