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徑就不說話了,聽他的又把家里一些夾角旮旯仔仔細細搜索了遍。
不過那次丁雪并沒有停留太久,她在沙發上略坐了坐就走了。梁坤在這里有業務,有些場合她也得陪同出席——往常她都是看心情要不要去,只是這時兒子在國外,順路過來一趟。
臨走,她發現時舒狀態不大好,還拉梁徑下樓問著怎麼了。梁徑笑,說最近課業壓力大,熬了好幾個夜了。張嘴跟真的似的,笑容滿面,舉止從容,丁雪沒有絲毫懷疑——其實梁老爺子說得沒錯,他這個孫子,心思叵測。
梁徑送走丁雪再回到家里,發現時舒在床上睡得深沉。他很擔心他,但也沒叫醒,只是坐在一旁陪了一下午。后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兩個人節制得近乎禁欲。主要時舒嚇得不輕,陰影很重。往后這方面,時舒就不大喜歡不分場合地亂來了。只要梁徑在除了臥室以外的地方弄他,他就會生理性緊張,整個人敏感得像含著珍珠的蚌,些微風吹草動都讓他神經脆弱。梁徑從沒有告訴時舒,他喜歡時舒緊張時縮在他懷里的樣子,好像剛出生的雛鳥,渾身濕淋淋的,只能依附最近的溫暖。這個時候,他無比興奮,興奮到無以復加。但梁徑克制得很好,沒有讓時舒察覺。
D市的氣候雖說四季分明,但夏天并不十分熱,冬天也不十分寒冷,除非刮風。海洋性氣候往往使得一天內陰晴不定、忽晴忽雨,但即使下雨也不會下太久,找個地方躲雨就是了。
上午快十點,光照依然充沛。
小乖今早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一半就不吃了,開始四處溜達。可能因為沒睡飽被吵醒,很快,它就出了房間準備去陽臺補眠。
臨走,小乖豎起尾巴蹭了蹭時舒垂在床邊的手,算是打了招呼。
時舒感受到,笑著輕輕摸了把,側過臉對梁徑點點頭,含糊道:“嗯......幾點來著?”
世界巡回的海盜專題展覽這段時間正好到了英國。這學期開學那會舒就惦記上了,拜托梁徑提醒他。
梁徑看著小乖豎著尾巴走出去,“三點吧。”
“哦。”時舒打了個哈欠,翻過身。
梁徑摸了摸時舒露在外面光滑的背,問他:“吃完早餐再睡。”
臥室越來越亮,時舒蒙上被子,“嗯......”
他嘴上應著,卻不見絲毫動靜,埋進被子好像已經睡過去。
梁徑好笑,傾身把人整個抱起。
時舒也笑,轉過身抱住梁徑:“晚上我要去學校,你怎麼辦?”
梁徑最近在著手實習的事,雖然梁坤已經給他安排好,但很多材料還需要他自己準備。畢竟正規的流程他還是要走的。就比如面試。
梁徑:“我也去。”
時舒親了親梁徑臉頰,“要好久的......”
梁徑:“沒事。正好電腦里有幾個文件要打印,你們那打印機不錯。”
時舒笑得不行。
那是,他們那里還有3D打印機呢。
第97章
巨大的海盜船掛在半空。
半年前, 它從暗礁四伏、漆黑一團的海底打撈上來。
船體已經被千尋之下的深海腐蝕得千瘡百孔。透過船底支離破碎的木質隔層,依稀能看到船艙內部的大致結構。復雜凌亂的繩索到處糾纏,繩芯被海底生物撕扯了上百年, 早就破爛不堪。
精巧藏匿的展示燈映出復刻在四壁上、詭譎神秘的圖紋, 隔著一段距離,光影交疊中的它們好像一道道古老咒語, 預示了每一次出海掠奪命定的血腥與暴力。
船側斑駁而深刻的刀劍紋路更是提醒過往游客, 它所經歷的過往,輝煌只是修飾,殘酷才是它的歷史。
“——梁徑。”
時舒拍完照,撤出人群。
難得有他感興趣的主題展。進入展廳后,比起梁徑遠遠抱臂觀賞的姿態,時舒和前面好些游客一樣, 舉著相機往前湊, 興致勃勃的。
梁徑走過來, 同他一起低頭看照片。
相比一般的游客照,時舒拍的很有針對性, 大多聚焦船艙內部的圖紋和裝飾, 還有船尾被過度腐蝕的幾處特寫。
“萊維說要多一些細節......”
時舒小聲:“大結局的那些爆破場面還是不夠驚艷。尤其海面上船只燃燒的場景。我打算加幾幀沉沒的畫面......”
“就是那種上秒轟隆轟隆, 下秒消音——海水‘嘩嘩’瞬間吞掉一整只泰坦尼克......是不是起雞皮疙瘩了?”
他語氣認真,說話的聲音很低,只有挨在他頸側的梁徑能聽到。
周遭并不安靜。
今天又是周末, 帶隊參觀的小學生還在不遠處的檢票口嘰嘰喳喳。
梁徑輕笑,也小聲:“還好。”
時舒瞥他, 不是很滿意的樣子:“還好嗎?”
梁徑:“......”
他一直背著書包規矩站在時舒身后, 看照片、聽他說話, 這會想了想, 梁徑笑著伸出手抱住時舒,語氣卻嚴肅:“我好害怕。”
時舒:“............”
主題展覽的規模不算大。
參觀完海盜船,展廳四周陳列了十幾個從船艙內部考古出來的奇珍異寶。
不過大都缺損嚴重,有些甚至已經找不回原貌。玻璃展柜高處還有半具嶙峋頭骨。聽上去陰森,但是在人來人往的博物館里,被雪白展燈直直照射著,不顯得過分恐怖,倒有些令人唏噓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