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好像除了吵架,我都不會和時其峰交流了......”
他斷斷續續說著,其實自己也不清楚此時此刻要傾訴的情緒到底是什麼、到底源于什麼,他只是有些郁悶,有些疑惑,有些......
想見梁徑。
梁徑看著屏幕里低頭說話的時舒,心頭無比柔軟。
“......吃飯的時候,他們說舅媽肚子里的寶寶,瑜瑜就一直低著頭......我就在想,初中那個時候,媒體那個報道如果是真的,我現在是不是也會和她一樣......”
“可我想了會,發現我早就和她一樣了......只是程度不一樣......”
“我感覺自己好像有爸媽,又好像沒有。”
時舒沒看屏幕,說來說去,他覺得自己說話有點顛三倒四。
明明是一個無比快樂的日子。
他抬頭朝鏡頭笑了笑,“梁徑,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你今天是不是拜年了?小乖呢?你沒有欺負它吧?”
梁徑笑:“沒有。我還給它開門,送它下樓吃飯呢。”
時舒聽得笑起來:“好拽哦。”
梁徑:“就是。”
兩人對視半晌,時舒又紅起臉,他偏頭不看他,嘟囔:“你別看我。梁徑,我告訴你,你真的很色,你這樣——”
“寶寶。”
不見面的日子里,梁徑已經把“寶寶”作為口頭禪來稱呼時舒了。
時舒臉紅紅的,被他當面叫得不吭聲。
“不要害怕,我是你的。”
梁徑說:“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
“一百歲死掉骨灰都是你的好不好?”
時舒抬起眼看他,眼圈忽然發紅,“梁徑......”
梁徑嘆氣:“不要哭,我都沒辦法給你擦眼淚。”
時舒就哭了。
他知道梁徑心疼他。
他就想梁徑心疼他。
第95章
過完年, 時間仿佛開了倍速。
和中介正式簽了租房合同,他們開始收拾行李。
丁雪覺得不必帶太多東西過去,床品、日用品可以去了再買, 隨身帶一些重要證件和必需藥品就好。梁徑也是這麼認為的。他打算先住一周酒店, 等公寓布置好再住進去也不遲。時舒跑進跑出,清單列得差不多, 環顧臥室的時候, 有點想帶大海豚。畢竟從小睡到大。
他抱著大海豚往行李箱邊緣縫縫里塞。
遠遠的,小乖像是見著什麼稀罕事,下了窩踱過來,端坐在一邊,尾巴一下一下左右劃水、瞧得津津有味。
中途,梁徑握著水杯路過兩次, 一邊喝水一邊注視時舒使勁往下摁海豚腦袋的兩只手。
他面帶微笑, 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時舒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長, 骨節秀氣又可愛,很用力地陷在毛茸茸里, 指尖粉潤。他看了好一會。腦子里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后來丁雪下樓檢查他們的進度, 也笑著瞧了片刻才委婉建議時舒, 還是擱家里吧,晚上實在想抱,英國再買一個。路過的梁徑冷不丁說, 時舒晚上可不會抱海豚睡......他話沒說完,就被猛地抬頭的時舒瞪了一眼。梁徑很知趣地轉身進房間檢查證件。丁雪以為梁徑嫌時舒麻煩, 皺眉說了他一句, 告訴他去了外面別欺負時舒, 兩個人多照應些。梁徑應得很敷衍, 頭也沒抬。
江州冬季漫長,春節里下的雪三月初還沒融化。陰影里的雪堆臟兮兮的,路過的小孩總要上去踢幾腳。
屋子里暖氣足,舒茗開門進來直接打了個噴嚏。
她上周和劇組請了假,專門回來送機,可能想到以后聚少離多——雖然平常時舒在家她也很少回來。
這一周,舒茗給時舒做了幾頓飯,手藝馬馬虎虎,但吃飯的時候母子倆還是很開心的。時舒在舒茗面前永遠一股天真孩子氣。他依賴舒茗,是血緣帶來的天然羈絆,但有時其峰對比,時舒顯然更喜歡舒茗。他的媽媽美得不可思議,一顰一笑、一動一靜都讓人驚艷——只要想到這個,時舒就覺得自己無比幸運。
有時候舒茗懶得做飯,母子倆就出去吃,吃完散步回來。有時候也會坐一起看舒茗以前拍的電影和電視劇,無論舒茗演技有多浮夸,時舒也會十分認真地看。熒幕上的舒茗千姿百態、備受矚目,他常常有種與有榮焉的驚喜。
不過多數時候,舒茗還是忙于電話和視頻。
她的事業蒸蒸日上——和時其峰一樣,他們對時舒的關心是真的,無瑕顧及也是真的。
門打開又關上。
小乖見她進來,很親昵地喵了聲,慢慢走過去蹭舒茗腳踝。
它一直很黏舒茗,見到舒茗就貼著嗅個不停。女明星渾身香噴噴,香水細膩又高級,對一只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小貓咪來說,簡直就是一座移動的繽紛花園。這會它又有點上癮。冷峭寒氣被溫暖的室溫一絲絲沖淡、暈開,夾雜在其中的馥郁香水入鼻清涼又熨帖。小乖歪著腦袋對著舒茗腳踝又頂又蹭,跟著舒茗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挪動,骨頭都沒有。
舒茗也不管它,擱下購物袋,對蹲在行李箱前的時舒說:“都收好了?”
傍晚的飛機,這是他們在江州的最后一頓飯。
時舒點點頭,問舒茗:“媽媽,中午吃什麼?”
舒茗笑著說:“菠蘿飯、清真魚好不好?再蒸點南瓜應該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