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茗看著屏幕:“那你大聲點。媽媽聽不到,心里可慌了。”
聞言,時舒忍不住笑,別扭地轉開臉朝梁徑看。梁徑聽了舒茗的話也覺得好笑,不過他視線就沒從時舒身上移開過。
母子兩人有一個共同點,就是特別會哄人,尤其哄自己在意的人。
丁雪沒好氣:“你現在才慌啊?”
兩人說相聲似的,舒茗:“可不是。快看看我兒子,怎麼盡看你兒子?”
丁雪得意:“我兒子帥唄!”
舒茗很不客氣白眼,慢悠悠的語氣:“算了,不跟你計較,都是女明星的兒子了,計較什麼呢?”
對面的三人:“......”
丁雪笑得直不起腰,她指了指舒茗:“你真的是......”
小的時候生舒茗的氣,那是時舒最傷心的時候。
一年到頭見不到媽媽,過年的時候還見不到。舅舅一家專程坐飛機回國,陪他一起過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時舒在被窩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會,舒茗和時其峰離婚一年多,兩邊事業都在起飛。時其峰在澳洲的產業時刻離不開人——他倒是想把時舒接過來過年,但時舒那會恨死他了,和他待一秒估計都會出一個社會新聞——舒茗的戲年頭拍到年尾,關于兩個人的消息,時舒都是在娛樂頭條、微博熱搜上了解。
畢竟一個是曾娶了女明星的超級富豪,一個是曾嫁給富豪、后又離婚復出的三十加女明星。怎麼都少不了話題。
當然,各種話題都有。
大年三十,舒茗攜伴同回劇組酒店上了熱搜前十。
時舒看著手機界面上跳出來的爆炸熱搜,難以置信,哭得更加歇斯底里。
梁徑下樓來找他,準備提前將新年禮物送出去,一會,他就要和梁坤丁雪一起坐車回安溪梁宅過年。
他穿了一身新衣,整潔筆挺,氣派非常,在時舒舅舅舒俊為難的神色里推開臥室的門。
“時舒?”
小時舒已經在被窩哭到失聲。被窩都潮了。
舒俊從舒茗那多少知道些他們樓上住的梁家到底是什麼身份,這會笑著對同樣是小孩的梁徑解釋了兩句:“時舒脾氣犟,她媽媽在外面工作趕不回來,就稀里糊涂鬧——”
“我去看看。”
未等舒俊說完,梁徑轉過身面無表情關上了門,把舒俊和他媳婦呂瑛關在了外面。
舒俊和呂瑛面面相覷:“......”
半晌,呂瑛咂舌:“這小子......”
舒俊抬頭看了看:“我上去說一聲,免得梁家人著急下來問。”
臥室里安安靜靜。
前一刻石破天驚的嚎啕早就銷聲匿跡,這會的啜泣都蒙在被窩里,傷心至極。
兩個月前,圣誕節送出去的禮物就在飄窗上擺著,一個五彩斑斕的雨林生態缸。旁邊的架子上,一左一右擺著梁徑送他的生日禮物和兒童節禮物。左邊是一個可以真的“吹滅”的火焰感應燈,右邊是一臺極其專業的天文望遠鏡,打開窗戶就能探測天空。時舒玩過幾次,都是梁徑帶著。
這間臥室雖然屬于時舒,但梁徑的存在感充斥每個角落。
他們認識的這幾年,梁徑送出去的禮物已經不計其數。
那個時候,丁雪目睹梁徑無聲無息按部就班地送禮物,常常會忍不住想,以后梁徑有了喜歡的女孩,那還了得,偌大的家業送出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沖梁徑寵時舒的架勢。
衣柜門半開著,里面的有一套還沒拆開的新衣禮盒,上面流暢的英文標識梁徑很熟悉,是國外一家童衣定制品牌,十分昂貴。看樣子是舒茗買的,趕在過年前寄了回來。
梁徑走過去拿出來,放在了床尾。
梁徑探頭進被窩的時候,時舒一個人蜷縮著默默淌眼淚,眼睛早就腫得不成樣,嗓子都發不出音了。
“時舒,是我,梁徑。”梁徑伸手摸了摸時舒小臉,冷冰冰的,摸一下滿手心都是眼淚。
梁徑心疼壞了,趕緊探頭出去把帶來的禮物抱上床,對著面前的山包包說:“看,我給你的新年禮物!”
山包包不動也不響。
梁徑再次探頭進去,來來回回,一身筆挺外套都皺了些。
“時舒別難過。我給你帶了最新的樂高,很漂亮的蝴蝶花園,有各種蝴蝶樣本,寬尾鳳蝶,你見過嗎?特別漂亮,也很珍稀——”
“我不要。你拿走。”嘶啞的嗓音,時舒心灰意冷。他年紀小小,那一刻的語氣仿佛嘗遍世間百態。
梁徑注視著他,不說話。他維持著探頭進被窩的動作,沒有其他動作。
靜默的幾秒,時舒又嗚咽起來:“我不要......你拿走......你走吧,讓我一個人......嗚嗚嗚嗚......沒有人要我,他們一個都不要我......你走吧......”他太難過了,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所有的發音卡在嗓子里,混著哽咽和抽泣,聽得人心都碎了。
這個家好像是他的家,又好像不是。
他的父母早就天南地北,而剛剛,他忽然發現,自己最依賴的媽媽好像也不是那麼在意團圓。
雖然此刻外面站著的,也是和他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但這種臨時到來的補償,還不如沒有。
他被拋下,卻還要表現得像是可以接受。
忽然,手里握著的手機亮起來,是舒茗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