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被打破, 新鮮空氣涌入。
宕機的大腦好像找回了思路,時舒后退幾步, 沒留意, 嘭的一下靠上衣柜,借著這聲巨響,他語速很快地對梁徑說:“那你把衣服給我。”
好像只要停頓一秒,語氣就會泄露什麼。
梁徑神情和先前一樣,即使聞京突然闖入也沒有讓他產生絲毫變化。
他沒有動,視線牢牢抓著時舒。
外面傳來短促哨聲, 聞京又跑了出去:“趕緊啊!”
時舒看著梁徑, 小聲問:“你在想什麼?”
梁徑緩緩道:“我在想, 如果真的親你,你是不是又不打球了。”
時舒趕緊點頭:“所以你別這樣——真的不能親了!”他著急的樣子好像這件事真能商量似的。
梁徑低低笑出聲, 再抬眼的時候, 摸了摸時舒腦袋, 然后握著他肩將他挪到一邊,打開就在他身后的自己的柜子:“笨蛋。”
時舒接過尺碼比他大一號的球衣開始換。
一邊換一邊仔細打量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梁徑。
事情似乎朝著可控的方向發展。
一路走來體育館的路上,他們和以前一樣打鬧——至少時舒是這麼認為的。
而實際上, 是梁徑的忍耐力在操控著這一切。
界限和距離早就浮于表面,就像平靜海水下的暗涌, 一寸寸侵襲過界
——就連時舒自己都沒察覺, 他從之前不能正視那個親吻, 到現在被逼迫著說出不能“再次親吻”。
梁徑成了獨屬于他的陷阱。
這個陷阱也十分笨拙, 但對時舒來說,天衣無縫。
他掉進去,恍惚間還以為只是做了一場不切實際的夢,隨時可以醒來。
——他們的關系看上去比以前還要好。
鞋底和地板的摩擦聲連續不斷,時舒一個背身,從擦肩而過的何爍手上飛快奪球,一旁聞京懊惱大吼,眼睜睜瞧他無比順滑地傳給梁徑,梁徑反手一個三分。他倆的配合一直很好,只是這場未免也太好了,就連一旁觀賽的教練都忍不住為他倆叫好。
中場休息,兩隊人都大汗淋漓。
場館里的冷氣已經不能滿足這幫少年,就連梁徑也不管著時舒站風口吹空調了。他們全身是汗,熱得快要爆炸。
梁徑去場邊拿水,聞京跟在身后和他商量一會換人:“你倆配合打慣了,我們換下,何爍和時舒一隊,你、我,成不?”
梁徑沒立即答應,他擰開瓶蓋仰頭灌水。汗水從頸側淌下,喉結很快地聳動,一瓶水幾秒喝完。
聞京也渴死了,站在場邊和梁徑一起狂灌。
不遠處傳來時舒笑得不停的聲音,還有幾個少年追著打鬧的奔跑動靜。
梁徑轉眼看過去,慢慢皺起眉,神色也逐漸陰沉。
過分寬大的球衣被時舒撩起來,露出平坦白皙的小腹,兩側腰線修長柔韌,大概是熱的,仔細看能看到短褲邊緣的粉潤色澤。
他們在幼稚地比腹肌。
何爍也撩起自己的球衣,對著時舒的瞧了瞧,得意:“時舒你太瘦了,你看看你,你看看我。”
時舒就伸手去摸他的腹肌:“牛哇!你怎麼練的?梁徑和你差不多,不過他比你硬,你怎麼練的?”
“你吃太少了,身上也沒什麼肉......讓我摸摸”,說著,何爍伸手去摸時舒小腹:“太單薄了,你得先長點肉......”
為了方便何爍摸,時舒還挺了挺腰,聞言愁苦道:“怎麼長啊?我吃得夠多了。
我每天都喝牛奶......”
兩個人你摸摸我,我摸摸你,站在空調風口旁若無人地交流腹肌心得。何爍的手在時舒小腹上還捏了捏,十分嫌棄:“皮下就是骨頭,一點都不實在。你也太白了!你一個男生,這麼白合理嗎?”他松開手,時舒小腹很快出現一小塊被捏的紅印子。
時舒笑:“我媽遺傳給我的!”
何爍點點頭:“果然是明星!”
一聲尖銳哨響。
下半場開始。
梁徑沒有回答聞京的提議,聞京也沒再去問他。梁徑似乎一下心情差到極點,聞京喝完水轉臉看他的時候,梁徑整個人跟冰窖似的,視線落在前方,不知道是在看何爍還是在看時舒,眼底極冷。
重回場上的時舒也感覺到了。
下半場開始,梁徑就沒和他有一秒的視線交流——雖然他們配合習慣還在,但這種感覺極其不舒服。梁徑似乎在極力克制什麼,有那麼幾秒,時舒覺得梁徑余光里的視線好像要把自己吃了。
何爍被虐慘了——上場前說的“血虐”這個時候在自己身上應驗。
梁徑幾乎壓著何爍打,聞京都快看不下去,他不得不暫停比賽:“梁徑,你干嘛!”
何爍也有脾氣:“公平點啊!你干嘛不打聞京,就因為他是你發小兄弟?”
聞京聽了還有點得意,他朝何爍偏頭:“嘿嘿,知道什麼是兄弟了吧?”
何爍氣得砸球。
梁徑面無表情:“打不打?”
時舒站一旁,壓根不敢和他說話。
暫停的那秒,梁徑視線恰好和他撞上,不同于之前在教室走廊外的目光交接,這會梁徑注視他,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好像他干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下半場繼續,梁徑沒再壓著何爍打,他似乎想盡快結束這場比賽,打法又迅又猛,好幾次時舒還沒跟上,他就一個人完成了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