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天臺上看南城淺紫色的晚霞,在夜色籠罩的海浪邊訴說夢想,約定要去同一個城市讀大學,在隱蔽無人的角落偷偷擁抱,在公布排名的紅榜和攢動的人流前,不動聲色地牽起手。
可惜青春電影里的主角們,總是不可能真的修成正果。
就在時釗的成績越來越好,逐漸有希望和徐晟南考到同一個城市的時候,徐晟南的父母發現了自己兒子的異常。
對此一無所知的時釗哼著歌來到學校,卻在樓梯上被自己的好友堵住。
得知徐晟南的父母帶著打手來學校打算找他的麻煩,時釗表示要去和他的父母對峙,卻被徐晟南提前囑咐過的好友們一窩蜂涌上去拿麻袋套住,鎖進了學校的器材室里。
而當時釗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徐晟南已經和他桌子里所有的東西一起消失了,班主任老師告訴他們,徐晟南再次轉學了。
從那天起,活潑愛鬧的時釗突然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那些徐晟南讓他做,他一直賴著沒做的卷子,全都被他翻了出來。
他不再像多動癥似的想要離開座位,而是埋頭扎進了書山題海。
光陰似箭,一眨眼就到了高考。
放榜的時候,小伙伴們各自慶祝著自己拿到的錄取通知書,而時釗也在九月坐上了開往海城的綠皮火車。
“從海城東站下車,乘坐地鐵七號線,在知星橋站轉二號線,乘坐五站后在集貿站下車,之后繞過海城最大的菜市場,就能看到海城大學的白色拱門。從東大門入校,乘坐校車到荔園公寓,繞過操場,你會看見一顆很大的老榕樹,那顆榕樹背面有一個樹洞。
”
伴隨著回憶里徐晟南的聲音,時釗提著行李箱,按照從前徐晟南對他說的話,一步一步走到那棵參天的榕樹面前。
他仰著頭,注視著從榕樹上懸掛而下的枝條,徐晟南的話音再次在耳邊響起。
“時釗,我高考完就要搬走了,我也不知道會搬到哪里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偷偷給你寄信,但是你放心,等我考上海城大學了,去報道的時候,我就在那個樹洞里給你放一封信。”
這是兩人熱戀時,徐晟南對時釗說的話。
在故事發生的時代背景里,手機還是絕大部分家里的奢侈品,信息的交流很閉塞,除了寄信,就只能通過這種原始的方法去約定。
可也還好是這樣,徐晟南在消失前給時釗留下了最后的希望。
故事的結尾,時釗坐在榕樹下,拿面包屑喂著水池里的魚,一條條錦鯉爭先恐后地涌到時釗的面前,他身后是空空如也的樹洞,誰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等來徐晟南。
鏡頭逐漸從時釗身上挪向天空,碧藍的天空纖塵不染,如同少年蓬勃的朝氣和純粹的愛情,只是愛情的答案,依然未完待續。
開放性的結局留給了觀眾更多發散的空間,電影上映那段時間,就有許多人揪著各種蛛絲馬跡,分析兩人還會不會重逢。
有人說榕樹象征著純潔的愛情,電影的片尾曲基調是歡快的,而鏡頭結束時,好像有一晃而過的一雙影子,這些都暗示著兩人美好的結局。
也有人說當空空如也的樹洞出現在鏡頭前,就已經意味著徐晟南沒考上海城大學,或者兩人的感情已經不可能延續了。
電影在抒情的片尾曲中結束,黑下來的屏幕上是滾動的演員表,傅星徽和紀朗的名字緩緩出現在上面,才猛地把人拉回現實。
第37章 盒子
對傅星徽而言, 看自己這麼久以前拍的作品,其實是件有點微妙的事情。
說是黑歷史也算不上,這部電影雖然沒有高投資大制作, 但畢竟是賈導嘔心瀝血的處女作,因為付出了足夠的心力,最后出來的效果很不錯。
構圖有意境,演技也自然,制作剪輯音樂什麼的也都很合適, 沒有太多值得詬病的地方。
可是大概是過去的時間太久,就跟看自己十年前的照片一樣,又會有種莫名的不好意思。
而更讓人感到微妙的,莫過于鏡頭里的另一個主人公就坐在自己旁邊。
但是看到后面, 傅星徽就完全沉浸到了電影里,那點別扭也全消失了,戛然而止的時候,他還有些恍惚。
“哥, 你后來還看過這部電影嗎?”紀朗問他。
傅星徽搖了搖頭,“最后一次看就是當年上映的時候了。”
為了精益求精,他經常和導演或者宋琦他們復盤自己的作品, 一幀一幀地看,讓他們來挑刺, 然后總結經驗。
但是《盛年》是唯一的例外。
他后來再也沒看過這部電影,以至于今天驟然重溫, 他反而覺得陌生感大于熟悉,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他作為主演拍出來的作品。
“哥, ”紀朗忽然問他:“你知道嗎?C大弄了個榕樹紀念館。”
這部電影當時是在一個南方小城拍攝的, 所以電影里海城大學就是借了那里的C大取景的, 老榕樹也是C大的風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