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愿吧。”傅星徽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千層蛋糕上點燃的燭火映亮了他的眼睛。
“陪我一起唄?”
“許愿還要人陪?”
“想把壽星的愿望分你一半。”紀朗說。
“行。”
傅星徽陪著他雙手合十閉上眼,又一同吹滅蠟燭,一同分享著那個甜到心坎里的蛋糕。
最后兩人懶洋洋地癱在沙發上各自揉著肚子,紀朗好奇道:“哥,你許了什麼愿啊?”
傅星徽坦白道:“票房大賣,多賺點錢。”
“賺錢干什麼?”
“我妹喜歡看書,我想給她多買點書,我弟在縣里讀高中,步行太累了,我想給他買輛自行車,再給我媽買兩身新衣服,還有我爸……”
“我爸去年查出了腰椎間盤突出,醫生說是干農活兒累的,我想要是賺了錢,就把我爸媽從山上接下來,去縣城里買個房子,享享清福。我還有個鄰居……他不在了,我答應過他要幫他照顧一家老小,也要開銷。”
紀朗聽著聽著就坐直了。
他一直知道傅星徽的經濟條件不是特別好,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傅星徽肩上的擔子。
“你會有錢的,哥,”紀朗說:“你這麼努力,又這麼好看,肯定會火的。”
“借你吉言,”傅星徽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方頗為精致的正方形黑盒子,“送你的生日禮物。”
紀朗驚喜地打開盒子,里面放著條黑色的暗紋領帶。
“你上回說,五四的時候,你們學校要給你們統一辦成人禮,還都要穿正裝,”傅星徽把那條領帶拿出來,對著紀朗的脖子比了比,“我就想著給你送條領帶,你到時候可以搭西服,喜歡嗎?”
“喜歡!”紀朗說:“你到時候來嗎,成人禮的時候?”
“不好說,要看公司安不安排工作,”傅星徽說:“我爭取,好嗎?”
微涼的手指在頸邊似有若無的碰觸著,傅星徽的手法很嫻熟,很快就給紀朗系好了領帶,紀朗低頭看了一眼,心里忽然有些癢,像是被毛茸茸的小刷子刷過似的。
“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紀朗從書包里翻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給我的禮物?”傅星徽納悶道:“又不是我的生日。”
“你上次過生日的時候我們還沒認識嘛,而且……”紀朗說:“我就是想送你禮物,不需要什麼理由做借口。”
紀朗送傅星徽的是枚小巧的青田石印章,頂端有個小孔拴著截繩子,串著顆白色的珠子,青色的印石上刻著“傅星徽印”幾個楷體字,側壁上刻著“紀朗刻”三個小字。
“這是我自己做的,我本來想刻個篆書,后來聽說正式文書得蓋楷書的章,所以就刻了楷書,等你簽合同的時候就可以用了。”
“這種印章叫做如意鈕,”紀朗指著印石上端的圖案道:“這是個云紋,不過可能刻的不太像,我磨了好幾個,這個是最好的了,以后等我再練練……練熟了,給你做個更好的。”
他把印章塞到傅星徽手里,望著他道:“祝哥以后……心想事成,青云直上,事業順順利利,有好多好多的合同可以蓋章。”
傅星徽拿著那枚小小的印章,來回看了幾遍底面他被鐫刻得十分清晰的名字,神色微動,“這是你寫的?”
“嗯,”紀朗笑道:“好看嗎?”
傅星徽沒學過書法,也看得出來印章上的字筆畫流暢又端正,比字帖上的標準楷書還漂亮,“這麼厲害?”
“我厲害的多著呢,”紀朗把傅星徽拉到他房間里,掀開亮黑漆的琴蓋,“彈琴給你聽?”
年輕的男孩子沒談過戀愛,沒追過人,也不懂海王的套路,不知道該怎麼讓心上人喜歡上自己,于是只好恨不得來一個才藝展示,把自己的全部都掏出來給他看,去向他證明……他應該還勉強值得對方喜歡。
少年還穿著黑白相間的運動款校服,坐在鋼琴前的樣子,卻像極了獻禮的王子。
傅星徽站在鋼琴邊上,聽紀朗給他彈迎接新娘入場的瓦格納《婚禮進行曲》,修長的雙手在黑白琴鍵上跳動,舒緩浪漫的音樂滿懷著美好的憧憬,填滿了寂靜的夜色。
彈到一半的時候,紀朗抬頭去看他,他便也笑著回望紀朗,而后便是一連串彈錯的音符,像是水面上因為石子墜落泛起的漣漪,一不小心暴露了演奏者的少年心事。
洗完了澡,他們躺在床上閑聊,到了十二點,分明熄了燈打算睡了,紀朗又鬼鬼祟祟地摸出一個手柄塞到傅星徽手里。
“干什麼?”
“陪我打游戲唄,我買了新的游戲卡帶。”
“該睡覺了紀朗,熬夜會變傻的。”
“反正我保送了,又不用高考,傻就傻吧。”
傅星徽:“……”
他背過身去,選擇拒絕紀朗的凡爾賽攻擊。
“哥,我不想睡,”紀朗曲著胳膊把身子半撐起來,一只手搭在傅星徽肩上,在他背后委屈道:“睡著了,再一睜眼,你就要走了。”
傅星徽最受不了紀朗這麼跟他說話,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最后只好妥協道:“行吧,就玩一會兒。”
然而“就玩一會兒”這五個字,絕對是世界上最大的謊言,青春期的男孩子們沒幾個能抗住游戲的誘惑,更何況還是和喜歡的人一起打游戲,不打到通關是絕對不可能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