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也記不清兩人聊了多久,直到天微微亮了,紀朗才說:“不早了,睡吧哥。”
傅星徽下意識點點頭,才發現他身邊根本就沒人,也不知道頭是點給誰看的。
他掃了一眼窗外,遠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他又低下頭看了看他和紀朗一眼根本滑不到頭的聊天記錄,忽然有幾分恍惚。
十九歲拍完《盛年》之后,他也曾經這樣和紀朗用手機互相發過很多消息。
那時候智能機還不普及,微信也并不常用,他們還是用的最原始的手機短信。
短信一毛錢一條,所以為了值回短信費,傅星徽每次都會把話編輯得很長。
為了省錢,他一天只回復紀朗一次。
紀朗很細心,一開始會給他發很多消息,沒過兩天,他就想明白了傅星徽金錢上的窘境,調整到了和傅星徽一樣的頻率,照顧著少年人敏感的那顆自尊心。
第一條短信是從紀朗開始的,最后一條短信是以傅星徽的回復結束的。
從《盛年》一月末殺青,到紀朗九月一號開學,大概七個月的時間,他們通過每天各自一條短信的頻率和對方保持著聯系,充滿了不必多說的默契。
直到燥熱的暑假結束時,交流才戛然而止。
可九年過去,傅星徽依然記得,那時知道每天都會收到一條短信的安心,和打開信息前對內容充滿期待的心情。
那個功能稀少、款式陳舊的黑色諾基亞手機,曾在那些被日復一日的辛苦訓練填滿的日子里,給過他無可替代的慰藉與支撐。
可大概越是珍視的東西越容易失去。
在那個夏天結束不久,一二年的九月十四號,傅星徽十九歲的最后一天,那個承載了幾百條短信的手機就遺失在了南下匆忙擁擠的火車站里。
和傅星徽最后一段稱得上快樂的少年時光一起,消失得無聲無息。
第27章 手表
傅星徽第二天回到別墅的時候, 其余的五位正在玩桌游。
高阮八卦了他一嘴昨晚怎麼沒回來,讓傅星徽用工作搪塞過去了,她明顯不信, 嘴邊掛著點揶揄的神情。
顧亦悠、路朔和紀朗也在,見到他來了,互相打過招呼,紀朗拍了拍他身邊地毯上的坐墊,“坐這邊, 哥。”
“三國殺?”傅星徽挑了挑眉,坐到紀朗身邊,“這麼有年代感?”
三國殺大火的那幾年,正好是傅星徽和紀朗拍戲的時候, 這東西還是紀朗教給他的,倆人沒少熬夜1v1過。
“這不是十周年嘛,翻出來紀念一下。”紀朗說完,又很小聲地補了一句, “咱倆也認識十年了。”
他聲音很輕,說話的時候還特意湊近了傅星徽,除了他, 別人都沒有聽見。
傅星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冽香水味,眼皮跳了跳。
路朔還在催促紀朗, “快出牌呀,”他虎視眈眈著一滴血的角色牌陸遜, 還以為他和傅星徽說的悄悄話是求助,“隊長不會玩兒, 你就別指望他救你了。”
“他會, ”紀朗輕飄飄地說:“我教過他。”
半晌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 又補了一句,“哥肯定是嫌你玩的不好,所以只跟我玩過。”
傅星徽:“……”
路朔也驚了,“隊長,當時我們叫你玩可是你自己說不會的,你怎麼還兩幅面孔呢?”
傅星徽不太想就著這個問題討論下去,于是靠著十年磨練出的演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顛倒黑白道:“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你問過我?”
路朔想了想,“難道真的是我記錯了?”
傅星徽保持著得體地笑容,看了看他親切的前隊友,篤定道:“別想了,就是你記錯了。”
Pluto那時候住在一起,傅星徽知道他的隊員們也玩兒三國殺,他也的確撒了謊說自己不會,也不想學。
至于為什麼……
或許是太忙了。
亦或許是因為,人很難避免不去在玩一個游戲的時候,想起最初和你一起玩的伙伴。
就像他參演過很多作品,每一次都會想起第一次和他搭對手戲的紀朗。
此時這個給他卡牌啟蒙的弟弟正把牌遞到他面前,“哥,”指著下家說:“給我把他殺了。”
傅星徽看了眼他僅有的一張牌,和目前三血還裝著防具的路朔。
后者吊兒郎當,“你做夢。”
路朔一方面還是不能百分百相信是自己記錯了,覺得傅星徽應該不會玩,另一方面也不相信紀朗能有那麼好的運氣。
“過河拆橋。”
傅星徽接過紀朗給他的牌,丟出僅剩的那張,拆掉路朔的一張“閃”,然后從牌堆頂摸起來一張“萬箭齊發”。
陸遜二技能連營,失去最后一張手牌時,可以從牌堆頂再摸一張。
萬箭齊發,全場需要打出一張“閃”,路朔最后一張“閃”已經被抽走了,他攤了攤手,不甚在意地扣了自己一點血,顯然依然在極大的優勢之中。
傅星徽沒了手牌,又摸起一張“酒”,他一點沒猶豫地丟出了那張牌,喝掉了那張“酒”。
“不如把酒留著保命。”路朔煞有其事地指導。
瀕死的時候,酒可以當桃用,回一點血。
傅星徽把打出酒之后從牌堆頂摸起來的那張牌緩緩推到路朔面前,聞言笑了一聲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