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時候去東北旅游,看到有人玩這個,回來之后好奇,就找老師學了幾年,開始是花樣滑冰,后來膩了,又去玩冰球。”
傅星徽自然而然地開口,連自己都沒察覺言語中帶上了幾分親昵,仿佛在談及自家的親人,“就是什麼都想學一點兒,但又學不長久,三分鐘熱度,沒個長性。”
高阮聞言掃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慢慢挪回到紀朗的身上,打趣道:“嘴上說他沒長性,其實你心里還挺期待看一看的吧。”
傅星徽笑了一下,把注意力放回了冰面。
過渡的音樂結束,正式表演的音樂響起,是一段很舒緩的純音樂,傅星徽一下就聽出這是前幾天紀朗放給他聽的那首歌。
只是這會兒沒有歌詞,只有旋律,應當是為了更加適合表演,還做過一些改編,如果不是很熟悉,恐怕一時半會兒很難聽出來。
疏離而迷惘的樂聲緩緩,猶如深夜孤獨的山嶺上獨自流淌的泉水,紀朗穿著一身純黑的衣服,立在白色的冰面上,他站的筆直,身形被勾勒地極為清晰明顯。
男人修長的腿在冰面上的自然而舒展,踩著樂點的滑行從容而絲滑,他的速度很快,步伐讓人眼花繚亂,黑白相得映彰,漂亮得不像話。
他像是在夜間踱步,黑色長褲包裹住的腿自然地行走于冰面之上,純白的冰場,像是灑滿月光的湖面,還有落滿雪花的枯草原。
前奏和主歌部分的旋律表達著迷茫和彷徨的情緒,依托冰面上的蹲踞旋轉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他伴隨著樂聲從冰場的一邊轉到另一邊,順著慣性后外點冰起跳旋轉,冰刀從冰面上和身體一起躍起再落下的時候,砸在冰面上會發出極其清脆的聲響。
隔著兩層樓,傅星徽看不太清紀朗的表情,只是能感覺到他的臉上并沒有那麼豐盛的笑意,就好像日落時要降下來休息的太陽。
在冰面上行走的時候,他偶爾會看向遠處,目光帶著自然而然的疏離。
不,傅星徽忽然覺得。
他不像太陽,像是月亮。
旋律一點一點堆疊起來,自然地進入情緒更加濃烈的副歌。
如同最后一抹太陽的光輝徹底消失,終于進入了最深最深的夜。
星子一顆接一顆出現如同落在天地銀河棋盤間的棋子,揮散了歌者的迷惘,圓月朦朧在側,將山澗照亮。
紀朗的步伐越來越快,伸出的雙手如同在擁抱漫天的星辰,他的眼睛亦被冰場里明亮的大燈照亮。
副歌的旋律更加能喚起人的記憶,高阮這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紀朗自己的歌吧,我說怎麼有點耳熟。他平時都是拍戲多,錄歌好像只錄過這一首,好像還上過熱搜來著,是和那個誰合作的,我當時還覺得挺好聽的。”
高阮回憶了一會兒,搖頭“嘶”了一聲,煩悶道:“這歌叫什麼來著,我怎麼突然給忘了?”
傅星徽的眼神一直落在紀朗的身上,聞言說了句:“《送給星星》。”
高阮一拍手,興奮道:“對,就是這個,你記得還挺熟。”
傅星徽笑了一下,沒再開口。
隨著表演的進行,明顯亮起來的音樂逐漸結束,如同海岸邊藍色的浪潮鋪天而來,砸出一團白色的水花后褪去,只剩下潺潺的小溪流。
紀朗表演的音樂沒有歌詞,但是傅星徽記得原曲的最后幾句詞。
“或許流星已經墜落到了人間,萬家燈火每一盞都像你的臉……”
此時的男人背對著他,剛剛結束了一個技術動作,他的單手微微彎曲,仿佛在托著什麼。
然而下一瞬,他的身體無比自然地轉向傅星徽的方向,手也筆直地伸向了他。
“如果你也想念我,能不能把目光暫時停留在我身邊……”
“因為此時,我也會看向你雙眼。”
搭配著最后一句旋律,他們的目光隔著幾層樓在空氣中對上,短短的一瞬,傅星徽搭在欄桿上的手忽然緊了緊。
因為慣性,在那一眼之后,紀朗就轉到了另一個方向,可是傅星徽停留在原地,腦海里卻閃過了一二年充滿暑氣的夏天,燥熱煩悶的小機場,還有機場里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十七歲的紀朗。
天氣不好,飛機延誤。
因為預算不夠,《盛年》宣發團隊臨時決定在機場過夜,趕第二天最早的飛機。
整個宣發團隊的人都蔫頭巴腦的,只有紀朗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在他身邊聒噪又活潑,拿著個本子一邊和他討論,一邊記以后要和他一起做的事,那架勢恨不得把未來幾十年都給規劃得滿滿的。
他說要給他表演,說等他工作掙錢了,就把冰場包下來滑冰給他看。
還說要給他寫歌,讓他拿來設置成來電鈴聲。
聽說了他出道前原本的名字叫傅星,紀朗就半是認真地逗他:“那我以后給你寫歌的話是不是可以叫送給星星的歌啊?”
《送給星星》。
當年紀朗剛剛發了這首歌的時候,一下就沖到了排行榜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