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的暖流落在紀朗的頭上,溫和的手伴著花灑的水流輕輕揉搓著他的頭發,紀朗的臉紅得厲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蒸的。
傅星徽看了一眼他浸在水里寬大的睡衣褲,和蓋在身上的大浴巾,忽然忍不住笑起來,一邊去擠洗發水,一邊揶揄道:“噢,我們紀朗長大了。”
“哥……”
那會兒拍《盛年》的時候,也有場浴室的戲,不過當時是紀朗給他洗頭。
十年前,逼仄的浴室里,兩個少年挨得很近,年少的紀朗在導演的逼視下極不情愿地穿上內褲,半犯懶半耍賴道:“導演,洗澡還穿什麼褲子啊?”
賈導才不慣他的懶脾氣,指了指攝影機道:“你想讓全國人民看你遛鳥也行。”
站在紀朗前面的傅星徽噗嗤一聲笑出聲,紀朗惱羞成怒地伸手撓他腰間:“你笑什麼笑什麼。”
他撓的越歡傅星徽就越止不住笑,腰側向來是他的軟肋,更何況這會兒還沒了衣料的阻隔,愈發癢得厲害。
他一笑就彎腰,一彎腰就下意識往后頂,直到身后的位置慢慢有了實感,傅星徽才猛地反應過來,而比他更尷尬的那個人已經飛快地松了兩只作怪的爪子,看著他的臉憋得通紅。
那時電影里傅星徽飾演的“徐晟南”剛剛轉學過來,背著書包路過操場的時候,被下著雨還非要打球的“時釗”一球正中腦門兒,沾了一腦袋的泥濘。
時釗見自己的球打中了人,嚇壞了,又怕徐晟南把他翹課打球的事兒說出去,忙拉著徐晟南要去給他洗頭,徐晟南百般推辭,奈何時釗過于熱情,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忽悠到了澡堂。
兩個年輕的男孩兒一前一后站在狹窄的單人浴室里,固定在頭頂的花灑沖出熱水,污水順著徐晟南的脖頸流下,襯得少年的身體格外白皙干凈,細密綿白的泡沫和濕潤烏黑的發混合在一起,冒冒失失的大男孩才想起來:“還沒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徐晟南。”站在前面的人說。
“哦。”
一時無話,終于還是時釗忍不住又道:“你為什麼不問我叫什麼?”
徐晟南:“……”
“那你叫什麼?”
站在后面的人頓住手,“我叫時釗,時間的時,釗是金字旁帶一個立刀。”
“時釗。”
“嗯?”
“你球打得挺好的。”
“啊……是嗎?”驟然被夸的男孩有些不好意思,“你也挺好的。”
徐晟南在他眼前仰起頭,熱氣擋住了他的眉眼,顯得濕潤而迷蒙。
“什麼?”
時釗被眼前的一幕晃得有些失神,喃喃道:“挺好看的。”
“……”徐晟南用力閉緊眼睛,冷冷開口:“泡沫灌到我眼睛里了。”
“咔——”
賈導極滿意地叫了停,紀朗也撤了手準備散,傅星徽閉著眼摩挲著一把抓住紀朗的手,咬牙切齒道:“紀朗,給我把頭洗完。”
“就不給你洗,誰讓你剛逗我來著。”說完他便去扯傅星徽的內褲,“不能只有我一個丟臉,哥,你要陪我一起。”
傅星徽滿腦門兒問號,“剛可是你先招我的!”
“哇,星徽哥!”紀朗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極其有意思的事情一樣,“你內褲是奧特曼欸!”他一邊說一邊一巴掌拍上那條濕透的內褲,“跟你一樣可愛。”
“紀朗!”傅星徽閉著眼轉過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自己腦袋上的泡沫往紀朗身上臉上抹,“你給我等著!”
遠處的賈導看著鬧做一團的兩個大男孩,忍不住笑了笑,感慨了一句年輕真好。
……
這會兒傅星徽想起來,就拿紀朗以前的話故意笑他,“不是你自己說‘洗澡還穿什麼褲子’?”
紀朗讓他連著打趣的兩次,也有點惱了,跟他懟道:“那你以前還穿奧特曼呢。”
“路朔買的,”傅星徽說:“我都沒看過奧特曼。”
基本那個時代的小男孩,很少有沒看過的這種經典作品的,紀朗聽到傅星徽的話先是驚訝,可片刻后,他又硬生生把表達震驚的話咽了下去。
他知道大多數孩子擁有過的童年,傅星徽其實是沒有擁有過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傅星徽:“你父母怎麼樣,身體還好嗎?弟弟妹妹呢?”
“都挺好的。”
“我聽路朔哥說,我去復讀的時候,你父親生了場大病。”
“嗯,做了場手術,現在已經沒事了。”
紀朗閉著眼睛,感受著頭頂溫熱的手,揉搓在他的發間,半晌,他忽然道:“哥,你還記得你說過要帶我去你家玩兒嗎?”
“太遠了。”
“可是我想去嘛。”
傅星徽的動作頓了頓,對紀朗道:“最近工作忙,等明年年初,過了正月再說吧。”
紀朗突然轉過身,直勾勾地望向傅星徽,水汽蒸紅了紀朗的眼尾,他眼里藏著的情緒有些微妙。
“真帶我去?”
傅星徽沒說話,低頭欲言又止地掃了一眼那只被紀朗泡在熱水里的手。
紀朗猛地反應過來,把受傷的手從水里拿出來,瞬間戴上痛苦面具,“哥,好疼……”
“行了別裝了,反射弧再長都不該延遲成這樣,”傅星徽站起來擦干手,無情道:“既然手好了就自己洗吧。”
第20章 先導片
各項準備完畢,東籬面包店終于順利開張。
店里擺滿了嘉賓們起大早準備的各種面包和蛋糕,金燦燦的顏色配合著面包房獨有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動,食欲格外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