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廿報了房間號,從前臺取回房卡便帶宋九原上樓。
電梯鏡面門照出兩人此刻狼狽,可關廿發絲半干的樣子總是透著股誘人的味道,不管是海水還是汗水。白襯衣的布料貼合著肌肉鼓起的部分,領口的扣子不見蹤影,脖頸間黑色繩鏈若隱若現。
理應是頹然的狀態卻硬是被他挺拔禁欲的氣質撐著,絲毫不影響他的魅力。
反觀宋九原,先不說身高只到人眉眼處,半干的頭發一撮撮豎在頭頂,像只不甘心被壓過一截的刺猬、奮力支棱著渾身的小刺,卻在對方雍容坦蕩面前更顯可憐。
他的T恤濕噠噠的沒了型,肩頭那兩根骨頭像廉價的衣服撐子勉強沒讓T恤耷拉下去,牛仔褲腳卷起,露出一截細白的腳腕,伶仃的撐住他疲憊的身體。
臉色蒼白,雙眼浮腫……
宋九原看不下去了。
他垂下視線盯著地毯上的花紋,覺得自己胸口要憋炸了。
門鎖“咔噠”合上的瞬間,宋九原立刻扯住關廿袖子:“現在能說了?”
“九原,我幫你放水,你抖一路了。”
“……好。”宋九原無奈的閉了閉眼睛,壓著心里的火堵氣轉身要走:“算我多事兒!”
關廿伸手一把將人撈了回來。“九原,我想跟你說的,不止這一件事。”
“放開我。”
關廿乖乖松手,嗓音低柔:“別走好嗎?”
“……”
宋九原站在海景房間的落地窗前,玻璃反光將室內的光景一覽無余。
與白色大床只隔了一扇玻璃的流線型浴缸水聲潺潺,關廿從柜子里取出兩件白色浴袍搭在沙發上,然后伸手試了下浴缸里的水:“九原,過來。
”
“我不用這個。”宋九原黑著臉:“我洗淋浴。”
關廿幽怨的看著他不說話。
宋九原:“可這他媽……”
關廿按下墻邊的按鍵,浴缸兩邊緩緩降下香檳色的紗簾:“泡一會兒吧,我不看你。”
宋九原也懶得再扭捏,利索的脫下T恤,他會怕看?
熱水沒過的皮膚激起舒服的戰栗,宋九原閉上眼睛,感受身上濕冷的寒氣消融。
隔著聊勝于無的紗簾,宋九原看到關廿脫掉襯衣,連同自己的衣服一起放進洗衣機,他進到套間煮水,沖茶,酒店的機器人送來果盤和食物,落地窗的自動窗簾緩緩合上……
“你怎麼不洗?”宋九原皺眉。
關廿:“馬上。”
他想讓宋九原多泡一會兒,怕自己進了衛生間這人會立刻出來。
少傾,關廿端著晾的正好的茶水蹲到浴缸旁:“九原,喝點熱水。”
簾子被掀起一邊,關廿伸手進來將水杯遞給他。
“你不用管我。”宋九原接過水杯,指尖碰到關廿微涼的手背。
這人不冷嗎?
而且他還可能有病……
“快去洗啊!”宋九原語氣不耐。
“好。”關廿等宋九原喝完將杯子收起來,原地站立片刻后開口:“九原。”
宋九原沒應,只視線往這邊偏了一點。
“我愛你。”關廿說。
宋九原眼底一熱。
“沒有讓你感覺到,是我的不對。”
關廿將杯子放回去,拿著浴袍進了衛生間。
宋九原咬住下唇,努力克制著齒關的顫抖,在眼淚即將溢出的一瞬,將臉沉進水里……
現在說這個。
有什麼用。
關廿出來的時候,宋九原果然已經洗換完畢,寬大的毛巾浴袍將他襯出一絲柔和,這是重逢以來,宋九原沒再給予過關廿的感覺。
他走到沙發旁,坐到大理石茶幾邊上和宋九原面對面。
宋九原耐心已經耗盡:“能說了嗎?”
關廿垂下眼:“能。”
宋九原面色不虞,懸著的心像要沖出喉嚨,他忍痛干吞了一下:“……什麼病?”
關廿回視那兩道焦灼的目光,告訴自己現在不是糾結自尊心的時候,他薄唇微啟,緩緩吐出三個字——
“相思病。”
空氣仿佛凝固。
幾秒后,宋九原眼睛眨巴兩下,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什麼?”
關廿覺得宋九原這個狀態像繃起來的皮筋,仿佛下一秒要跳起來。
他先發制人,握住宋九原雙手:“無藥可醫,九原,只有你能救我。”
宋九原反應過來,簡直氣結:“關廿!”
他使勁抽手沒抽出來,反而被關廿連人拉進懷里:“別生氣九原,我說的是真的……”
“真你大爺!”宋九原掙扎間眼圈都紅了:“你有意思嗎?耍我有意思嗎?!”
關廿受著他沒什麼殺傷力的推搡和抗拒,盡可能的安撫道:“你別激動,九原,我們好好談談。”
“不想談!”宋九原咬牙道,今晚的他,從被關廿“跳海”嚇到之后,眼眶就成了一座被沖垮的堤壩,不爭氣的眼淚說來就來:“關二十,你大爺!老子再也不會和你說一個字……”
“好,不說不說……”關廿用袖子擦掉他的淚:“我來說,你聽好嗎?”
宋九原拍開他的手,將臉埋進臂彎低聲抽噎起來。
好氣啊……
關廿輕嘆一聲,躬身用力抱起沙發上的青年。
“操!”宋九原來不及收拾情緒,驚恐的罵了一聲。
關廿把他放到床上,將蓬松的枕頭墊在他腰下:“靠著舒服一些。”
“!!”
關廿把又要彈起來的宋九原按住:“你放松一點。
”
“你要干嘛?!”
“你累了,九原。”
他坐到床邊的,俯視宋九原這張不能再盛下更多折騰的臉,心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