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遇到宋九原之前,他同樣不敢想自己這一生,會去碰觸情愛……
跟白靖倉促下船的那個晚上,關廿在醫院急診室的大廳等到天色漸明。
急診室的門打開,白靖被護士推了出來。
關廿迷茫的起身,這一夜,各種情緒讓他的大腦一直處于空白狀態。
“病人親屬是嗎?病人已經止血了,您需要補交一下住院費。”一個醫生推著白靖輸液的架子,催促道。
關廿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看了看雙眼緊閉,鼻子下邊還貼著透明管子的白靖,感覺呼吸終于通暢了一些。
繳費,辦住院這些事對關廿而言實在是艱難而陌生的,他硬著頭皮按照咨詢臺給的提示一步一步的完成任務。
等找到白靖病房的時候,他感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
白靖不知道是在昏迷還是在沉睡,關廿坐到床邊的凳子上,就那麼盯著人直到中午白靖醒來。
“幾點了?”這是白靖睜開眼睛,看到盯著他神游天外的關廿時說的第一句話。
關廿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淡淡回道:“船走了。”
白靖沉沉的呼出口氣,開始閉目養神,隔了會兒,他說:“給你找麻煩了。”
關廿站起身拉開窗簾:“沒事。”
“你去睡會兒吧。”
“不用。”
“我手機帶下來了嗎?”白靖忽然睜開眼,問道。
關廿點點頭:“帶了。”
“那就好……我這次得待多久?”
關廿皺起眉,他也不清楚,于是干脆起身按了呼叫鈴。
白靖:“……”
醫生進來后詢問了一下白靖感覺如何,然后叮囑他禁食禁飲,說先住兩周觀察一下。
還得兩周后。
關廿心說這是他休的最長的假了……
醫生離開后,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沉默著,像兩匹草原上好好奔跑的野馬被人突然被丟到城市的大街上。
無所適從,無所事事。
窗邊,白靖的箱子里傳來一聲微弱的手機微信鈴聲。
兩人對視一眼,關廿把箱子拉過來,從里面取出手機遞給白靖。
“幫我看一眼。”白靖懶得伸手。
關廿看了眼屏幕,消息很多,未接電話也很多,他只點了最上邊一條:“是他。”
“誰?”
“你兒子。”
白靖愣了愣,慌忙想要起身卻被關廿按住:“別動。”
他把手機伸到白靖面前,簡簡單單一個字:哦
白靖忽然眼圈一紅,抿緊嘴唇說不出話來……
關廿問:“要告訴他嗎?”
白靖搖搖頭,他平復了一下心情緩緩開口:“那不成了賣慘了嗎。”
“要回嗎?”
“回!”白靖反應還算快,想了想又問:“回什麼?”
關廿又看了一下手機,發現了昨晚白靖發過去的消息,他的嘴角不明顯的抽了一下。
肉麻。
白靖想著想著忽然也覺得不對勁,這沒頭沒腦的一個“哦”是什麼意思?
“給我再看看!”白靖伸手拿過手機,皺起眉頭仔細一瞅,不禁老臉一紅:“操!”
關廿:“……”
“我喝多了發的?”白靖瞪圓眼睛問。
關廿給了他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誰知道。
白靖皺眉想了一會兒,終于想起來了:“操,是宋九原這臭小子……”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該罵他還是該謝他。
關廿聽到這個名字心間倏然一顫,嘴唇上那種若有似無的滑膩感又有了隱隱冒頭的跡象。
他輕咳一聲:“你要和卜醫生聯系嗎?”
白靖瞥他一眼:“哎呦,難得啊……長心了。當然要,現在就打。
”
他手還有些抖,分不清是病后體虛還是剛剛激動的,撥了號他便開了免提放在枕頭邊上。
“嘟”的一聲接通,對面傳來一個爽朗的男聲:“哎呦呦我的大船長,您這是靠港了?”
“休假,你在哪?”白靖唇色蒼白,說話卻聽不出虛弱。
“在陽城啊,我能去哪?”
“我在天津,你能過來一趟嗎?”
“不能,我又不是個閑人……”卜醫生直接拒絕。
白靖皺眉:“報銷機票和誤工費。”
卜醫生:“嘿,我是那缺錢的人嗎?”
白靖白眼翻上天:“……我住院了。”
“……”對面噎了一下,沉默兩秒沒好氣的說:“那我可得看看熱鬧去!地址發來!”
說罷直接掛了電話。
白靖唇角往下撇:“切,給你臉了……”
關廿松了口氣,他拿過電話,又看了一眼那條“爸爸很想你”,有些好笑。
……
卜醫生在白靖住院的第三天到了。
不巧剛好趕上個雨天,一進病房就罵罵咧咧:“出門逢雨雪,老天都不想讓我看見你!還住個單人病房,浪費資源……呦!關廿?”
關廿看著頭發貼在額前,西裝濕了一大半的卜醫生,和以前的精英形象有些差異。
“你好,卜醫生。”關廿點點頭。
“嘖……這客氣勁兒!”卜醫生脫下外套丟在床上,金絲框眼鏡上全是水珠,他湊近一臉嫌棄的白靖:“哎呀呀,大船長,你也有今天?怎麼了這是?聽說吐血了啊?”
“你給我好好說話!”白靖這兩天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就是人瘦了一圈,營養針到底比不上飯菜。
“這不挺好嗎?”卜醫生坐到床邊,總算正常了些:“年紀大了就別作死,害人害己,人關廿在船上待得好好地還得下來照顧你,你好意思嗎?”
他回頭看關廿:“怎麼樣大美人兒?現在在船上還行吧?”
關廿看著他沒說話,半晌才勉強點點頭。
卜醫生忽然笑了:“哎,你說你要是在地上多好,我特別喜歡猜你這悶葫蘆的小心思,你的事待會兒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