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靠著茶幾穩一點但是不舒服,坐到一邊方向又不協調……
關廿從來不知道喂食是這麼艱巨的工程。
“宋九原。”他語氣里帶了點煩躁,想讓他自己起來吃。
沙發上的青年沒反應。
關廿閉了閉眼,一手將人扶起一些,坐進沙發,以一個喂嬰兒喝奶的尷尬姿勢抱著宋九原的頭,懷里的人牙關咬的很緊,關廿費了點力氣才撬開那排整齊的牙齒,把餅干糊灌了進去。
宋九原皺眉吞咽了一口,似被折騰醒了,眼睛睜開一條縫……
好俊的一張臭臉!
賣火柴的小女孩誠不欺我,人快死的時候真的會做美夢。。。
他往關廿懷里貼了貼,又閉上眼。
關廿僵了一瞬,拋開心底奇怪的感覺,又喂了一勺。
宋九原倒是乖,配合著咽了下去。
只是吃掉一半的時候,他皺起眉,喉嚨滑動幾下,感覺有要吐的跡象。關廿趕緊把碗放到地上,有些無措。
碗順勢滑遠,宋九原用僅存的一點意識拼命忍著,混沌中告訴自己不能吐,即便是夢里也不能給關廿留下惡心的印象。
關廿托起他的腦袋,抽身而起,從飲水機里摻了點溫水灌進宋九原嘴里。
心說真是個大麻煩。
他對自己的多管閑事感到不可思議。
睡覺吧。
關廿不愿多想,他也需要休息。
只是睡覺的話……他看著宋九原赤著的雙腳,腳背清瘦趾圓潤透著粉色,身上穿著白色短袖和寬松的睡褲,但是剛在地上滾來滾去,衣服一定很臟吧。
關廿有些糾結,猶豫著伸手,拉開宋九原的褲邊看了一眼,還好,里面有內褲。
他干脆利落的剝了宋九原的衣服,將人抱上床,盡量不讓自己的手碰到對方,同時眼神聚焦在空氣中不去看那白的晃眼的身體。
關廿的床是標準一米八的雙人床,宋九原躺在里面,關廿把被子蓋在他身上,自己和衣而臥背對著宋九原充當人肉擋板。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麼簡單……
宋九原依然會隨著船體晃動滾來滾去,從貼著他到貼著墻,再從墻邊滾回來貼在他身上,甚至發出難耐的悶哼聲。
關廿覺得自己的后背像是安裝了密集感應元件,不停地監測著著身后人的距離與溫度,他的心越來越焦灼,呼吸也有些急促和灼熱,這讓他感覺格外的累。
一小時后,關廿終于忍無可忍的坐起身。
“宋九原!”出聲發現自己嗓子有點啞。
他揉了揉額角,轉身看向軟成一堆的青年。
宋九原臉色蒼白,雙臂撐在臉旁,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勢,他可能也知道自己一直在撞墻……
關廿握住他的肩膀,冷聲問:“能醒來嗎?”
宋九原張開嘴微喘著小聲說:“難受,想吐……”
關廿:“……”
他不知道暈船到底什麼感覺,更不知道長時間的暈船會怎麼樣,此刻在宋九原的影響下他的焦慮達到了頂點。
關廿站起來深呼吸,手機沒有信號,想上網查一下相關的資料都不行。
成年后的關廿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他憑借自己的刻苦和專業在大船的機艙里尋找到自己的安全感,而此刻,陌生的境遇又讓他想起一些被塵封的情緒。
關廿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洗臉,強迫自己回憶過去看過的關于心理的書籍,很多東西他以為不再需要,已經快要忘記了。
忽然,里面傳來“咚”的一聲,是物體掉在地上的聲音,關廿腦子里出現一個沙袋的形象,他忽然想起一個詞——物化。
當他人令你感到緊張畏懼的時候,可以嘗試將對方物化,評估物體的危險程度,然后保持安全距離……
關廿擦了把臉,回到床前,閉上眼睛開始評估宋九原的危險系數,結果是——0。
他彎腰把掉到地上的宋九原重新抱回床上,讓他躺在最里面面對墻壁,然后蓋好被子,自己也緊挨著他躺下。
對,0而已,就算吐了也無非是洗洗床單被子,沒什麼可緊張的。
關廿甚至語帶兇狠的提醒了一句:“不許吐!”
然后才閉上眼睛。
因為被固定住,而且身邊有人的溫度,宋九原終于慢慢從半昏迷的狀態進入深度睡眠。
駕駛臺警報長鳴,甲板部的幾個高級海員都一臉凝重,反正也休息不好,不如來這里盯著點。
根據現在的風速,預計上午九點左右會與臺風擦肩而過。他們大概率不會撞到風暴眼,但是也會有不小的影響。
伊萬趁白靖開船的時候去看過宋九原一次,卻見屋門大開,里面沒人。
他猜測是有人帶他走了,可能是甲板部的那些水手。
也好,有人看著點他也放心了。
宋九原是在凌晨五點多醒來的。
發現船還在晃,他的心里升起一陣無力,但是經過一夜休息至少意識是清醒了。
嚴重的暈船就是這樣,真暈到昏迷反而也是一種休息,總會再醒來的。只是醒來就又開始新一輪的折磨。
眼前是一片白墻,宋九原渾身酸痛。
剛想動一下卻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