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點上,方皓辰的確是虧欠陳連的。
“皓辰哥,我一直把你當作榜樣的……”陳連說到這里,眼睛都有點紅了,“你在做的研究,我也想參與,這是201最核心的研究。”
方皓辰微微嘆了口氣,陳連說他把方皓辰當榜樣,方皓辰又對陳連何嘗不好呢?陳連做他助手的這些年,方皓辰稱得上是毫無保留地在教他,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陳連能夠投身于他們的研究。
“確實是我的錯,害你離開了特別小組。如果……如果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會盡量幫你,但是特別小組這件事,很抱歉。”方皓辰說,“特別小組的人選是邊雨選的,他有他的考量。”
想了想,方皓辰真誠地說:“而且,你也不希望自己是憑著這些歪門邪道進特別小組的吧。如果你的能力到了,邊雨自然會讓你加入的。”
“……”陳連許久都沒有說話。
他看著方皓辰,表情先是震驚,又是無奈,最終變為平靜:“方研究員果然是不能理解我們普通人的喜怒哀樂。”
陳連說完,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方皓辰看著陳連離開的背影,低頭不語,沒一會兒,他哼一聲,不禁笑了:“方研究員……”方皓辰掂量著這個新稱呼,心中不禁一陣煩躁,甚至連邊雨的敲門聲都沒聽見。
“方處長。”直到邊雨又用指節敲了敲蓋在桌子上的玻璃板,方皓辰一驚,抬起頭來。
“你怎麼來了?”方皓辰問。
邊雨一臉莫名其妙:“不是你叫我去吃飯的嗎?”
方皓辰這才想起來,他的確約了邊雨去吃飯。
邊雨把飯缸放下,拉過椅子坐下:“有人惹你了?”
“沒有。”方皓辰沉沉地道。
邊雨笑了:“那你怎麼氣鼓鼓的像只河豚?”
方皓辰瞪了邊雨一眼,那模樣不知道是不是讓邊雨有了什麼聯想,引得邊雨笑得聲音更大。
“別笑了。”方皓辰有些窘迫,他磨著自己的鋼筆,直直地盯著還未讀完的圖紙,說,“沒有人惹我,我只是生自己的氣。”
“你氣什麼?氣自己沒能統一相對論與量子理論?”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不通人情到不可救藥了。”
邊雨這回不笑了,他甚至把椅子拽過來,坐到方皓辰旁邊,垂著眼睛:“是有一點兒。”他想了想,又說,“但是只有一點點。”
“……”方皓辰當然聽得出邊雨是在安慰他。
“辛苦你了。”方皓辰憋了好半天,最后也只說出了這一句。
辛苦嗎?或許有點,可是邊雨就聽不得方皓辰說這話,他微微停了停,接著忽然站起身來。
“走。”邊雨說。
“去哪?”方皓辰抬頭看著他。
“去不了哪。”邊雨笑著,自然而然地拍了拍方皓辰的肩膀,“方處長今天給自己放假半天吧,去我那兒,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邊雨說是露一手,倒也不能真的給方皓辰做些美食,畢竟現在的201也沒有這個條件和環境。
他拿出來了許多方皓辰不認識的工具,看上去像是要做些庖丁解牛的工作,然而邊雨這里既沒有牛也沒有肉,只有一些瓶瓶罐罐。
邊雨把襯衫挽到手肘,方皓辰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不自覺地又想起那天邊雨處理野兔的時候。方皓辰有些好奇,怎麼會有人的手和手臂這樣好看,從每一條肌肉,到每一根骨骼,都好像上帝之筆寫下的一首詩。
“會做飯嗎?”
“啊?”方皓辰茫然地抬頭,在意識到邊雨在問他時,方皓辰點了點頭,“會。”他答,“我煮過雞蛋。”
邊雨撲哧一聲笑了:“這也叫會做飯嗎?”
說完這句,邊雨回頭看著方皓辰笑:“你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
“沒什麼。”撞上了邊雨的視線,方皓辰趕緊神游回來,“我在想麥克斯韋理論。”
“……”邊雨愣了一秒,道,“你啊……”而后無奈地搖了搖頭,又笑了。
他似乎并不如從前那樣生悶氣,反倒像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方皓辰這個樣子。
邊雨彎下腰,打開柜子,從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紙盒中,拿出兩只精致的玻璃杯,將剛剛鼓弄了半天的東西倒進了玻璃杯中,又往里面放了一個青梅,遞給方皓辰。
“試著調了一下酒,不知道味道如何。”邊雨說。
方皓辰看著玻璃杯里金色的液體,就如同融化的琥珀一般,好像邊雨的眼睛。
邊雨自己先喝了一口,嘀咕了一句“沒有冰塊果然不行”,又看了方皓辰一眼:“嘗一嘗,你的那份沒有酒精。”
“沒有酒精算是喝酒嗎?”
“怎麼不算?”邊雨說,“你酒量太差,試試這種行不行,要是可以的話,以后我們不就可以喝這個了?”
以后?方皓辰挑了挑眉毛,沒說話,抿了一口杯里的酒,方皓辰咬了下嘴唇:“你很喜歡喝酒?”
“不是喜歡喝酒,是喜歡品酒。”邊雨說,“每一種酒的年份不同,產地不同,都會擁有不同的味道和口感,通過復雜的調制手法,又能誕生不同的混合酒。在我看來,這更像一種藝術。”
方皓辰聽著邊雨的講解,又學著邊雨的樣子抿了一口。
“而且,”邊雨繼續說,“我很喜歡品一點酒之后欣賞一些音樂,那種感覺會讓我放松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