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斯磁定律表明,磁單極子實際上并不存在。通過任意閉曲面的磁通量等于零,或者,磁場是一個無源場。”
哦,麥克斯韋理論……這數學上堪稱完美得像一個奇跡的理論,終于將方皓辰心中那些異樣悉數取代,或許他剛剛就是想要討論工作,這雖然神秘卻終得驗證的東西,總是能夠讓他重新歸于狂熱,也可能是重新歸于平靜。
翌日清晨,烏云終于散去,雨停了,風也停了,陽光吐納著溫暖落在方皓辰的掌心中。
二十多年前修的土路此時已經完完全全被植被覆蓋,經過了一整個冬天的沉淀,落葉、泥土、雪水、雨水的混合之物,如同另一個泥潭,給兩人的行程添了極大的麻煩。一路上兩個人都需要相互拉扯著,一個人在前一個人在后,抑或是另一個人在前另一個人在后。
方皓辰的手這樣被邊雨緊緊地握著,掌心的溫度不斷從相貼的肌膚中傳來,那些昨天剛剛死于麥克斯韋理論的小蛇又重新蘇醒,且愈演愈烈。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他們剛來201的那一天,想到那時他也是如此牽著邊雨的手。他不知那時邊雨心中是什麼樣的想法,也不知道他對邊雨來說到底是什麼。是一個名為“方處長”的上司,還是一個名為“方皓辰”的哥哥,還是一個不擁有姓名的“朋友”?
朋友?方皓辰有些迷茫,對于邊雨來說朋友是什麼?是不是曾經有許多“朋友”來找邊雨要他負責?他的“朋友”是不是會有一天成為他的“戀人”?他的“戀人”是不是又會在某一天成為他的“朋友”?
這樣子,如果讓方皓辰來形容的話,邊雨口中的“朋友”就如同雙縫干涉延遲實驗,他只能看到他的現象,卻無法解釋他的內涵。
好在,在夜幕降臨前,兩人終于抵達了201的老基地,在看到老基地殘骸的一瞬間,什麼“朋友”什麼“小蛇”全都消失不見了。
方皓辰曾經想象過無數次,老基地的殘骸會是什麼樣子,他知道這里在哪,卻從來都沒有來過。如果不是為了證實邊雨的猜想,方皓辰想他還會繼續遵守規則,遠離這里。
他總是聽程院長說,那一次爆炸是如何可怕,如何削掉了半個老基地,那些研究員是如何死里逃生,只是可惜了研究資料,情況緊急,沒有搶救出來。
但真的來了,方皓辰才發現,老基地與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老基地的研究樓并沒有毀掉大半,更準確地說,二十幾年后的紅磚墻,除了植被和歲月留下的痕跡,一切都和從前沒有什麼兩樣。簡直會讓人以為這里只是被隔絕起來的另一個時空,那些研究員仍然在里面兢兢業業地工作。
然而走到里面,才能看得出端倪。
那個年代,還很難建造樓房,老基地的研究樓也僅是兩層的磚制結構。高度不夠便只能在長寬上做文章,所以如果你能坐個直升飛機從上面俯瞰下來,就會看到老基地的研究樓四四方方鋪得很開,像一塊切好的鹵水豆腐。
可是如今這塊豆腐,卻像被一滴水擊穿了,在研究樓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說不上大的缺口,方皓辰有些難以想象,雖然這缺口貫穿了兩層研究樓,可是這個口子還是太小了,從這麼小的一個口子,居然能釋放出那麼耀眼的光芒和強烈的能量嗎?
此時紫紅色的陽光從上方斜射下來,為殘骸地面上野蠻生長的綠植提供著夜幕前最后的光照。
方皓辰看著那些低矮的灌木或蕨類植物,忽然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接著,他就如同《聊齋》中被鬼魅吸引的書生一般,緩緩地向著夕陽灑下的光芒走去,也向著爆炸的殘骸中心走去。
“危險!”邊雨趕緊拉住方皓辰的手,他不懂物理,他更不懂201,他不知道這里會有什麼,但是他直覺一般察覺到,這里很危險。
可是方皓辰卻回頭看著他,微微笑了:“沒關系。”
然后,他繼續往前走,并終在某一處停了下來。
“邊雨,過來看。”方皓辰喚他的名字。
邊雨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他仍然拉著方皓辰的胳膊,以在任何不測發生時,能將方皓辰第一時間拽回來。
方皓辰卻只是回頭看了他一眼,接著他摘下自己手腕上一直戴的手表,懸在半空中。
“看。”方皓辰說。
那里什麼都沒有。
“看表盤。”方皓辰又說了一句。
邊雨還是什麼都看不到,他想要上前兩步湊近一些,卻被方皓辰攔在了身后。“就在這里看。”方皓辰說。
“在‘12’的位置,有一個十分微小的偏移。”怕邊雨看不清,方皓辰繼續說。
邊雨按照方皓辰所指,看向他手表的表盤,指針在“12”的位置,確實有一個十分微小的扭曲。
邊雨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表盤,此時正好秒針走過,這一次邊雨確實看清了,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秒不到,但是手表的秒針在經過某個位置時,的確微妙地彎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