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隨意找了個位置,邊雨說:“你知道這麼多別人的事,田駿男的你知道嗎?”
“她?不清楚。”方皓辰低垂著眼睛說。
“好酸。”邊雨皺著眉喝了口水,“你喜歡吃醋嗎?放這麼多。”
方皓辰看了他一眼,起身倒了一碗新的蘸料放到邊雨面前,重新落座之后,他說:“你問她干什麼?”
“沒什麼。”邊雨看著那碗新蘸料笑了,“好奇,關心一下自己的組員。”
可是看著邊雨笑容的方皓辰卻沒來由地陰沉了臉色。
邊雨也不笑了。
昨天和他跳舞的時候,田駿男似乎對他很感興趣,這這那那問了許多,問他在國外哪里讀的書,讀了什麼書,做了什麼研究,為什麼回國,邊雨有的回答有的敷衍。后來田駿男又開始問方皓辰,那樣子似乎對方皓辰更感興趣,仿佛問邊雨的那些事只是引子,這下邊雨就有點奇怪了,她和方皓辰認識的時間比他多多了,有什麼事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反而來問他?
“你怎麼不愿意說她?”邊雨問,他佯裝低頭吃飯,卻偷偷地瞄方皓辰的反應。
果然,說到田駿男的時候,方皓辰的臉色就不好,眼神也到處飄。
“她沒什麼好說的。”方皓辰答。
“這樣啊。”邊雨慢悠悠地說,“我還以為是你不愿意我說她。”
方皓辰說:“意思是一樣的,背后議論女同志不好。”
邊雨若有所指地說:“也是,畢竟方處長不小了,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
方皓辰放下筷子,像是吃不下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看向邊雨:“你不要誤會,我對田駿男同志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是嗎?”邊雨裝作不在意地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成什麼樣子,他得多努力地控制才能讓自己的嘴角不上揚得太過明顯。
“之前我就跟你說了,”可是方皓辰接著說,“我和我母親一樣,是個很冷淡的人,我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我也不打算結婚。我的想法很簡單,找到201研究的答案,將我的全部生命和靈魂都奉獻給物理學。”
一只撲閃著翅膀的蜂鳥,被獵人一槍射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確實。”邊雨硬撐著自己的臉笑著說。
確實,方皓辰是一個冷淡到冷漠的人,是一個全身心奉獻給真理的人。
確實,在邊雨的感情之路上,他從未遇到過像方皓辰這樣的人。一個需要他放下自尊不斷去追求的人,一個哪怕看著那些數字公式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的人,一個……從未以任何形式明示暗示對男人感興趣的人。
23 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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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邊雨回答。
邊雨這樣說,方皓辰不知怎麼,竟有些形容不來的失落,這情緒來得太過莫名,以至于方皓辰都有些懷疑這是自己的錯覺,他想要細細推想這情緒的來源,可剛推了一個開頭,方皓辰便本能地立即收手。
邊雨卻全然沒有察覺這份危險,他托著腮,望向方皓辰,又恢復了那副戲弄他的樣子:“既然您是這樣冷淡、無情,一心將生命和靈魂奉獻給偉大的物理學研究事業的方處長,為什麼還總是管我是不是招蜂引蝶呢?”
管他?方皓辰瞥了一眼邊雨:“我沒管過你,你要怎麼做是你的自由。”
邊雨輕聲笑了:“你沒管我?那我和別人跳舞你不高興?還說我不正經,說我是浪蕩公子?”
方皓辰看向別處:“我沒有說過。
”
“你的嘴是金剛石做的嗎?”邊雨這時候突然站了起來,從方皓辰的對面坐到了方皓辰旁邊,他坐下的時候,圍巾的邊緣正好碰到了方皓辰的手,把方皓辰嚇了一跳——他還以為邊雨是來握他的手的。
見方皓辰這樣子,邊雨不禁笑了:“過來點,你要掉下去了。”
方皓辰下意識想坐過去,可一抬眼整個食堂里就餐的只有他和邊雨兩個人,雖然食堂的阿姨正在拿著兩根棒針織毛衣,然而方皓辰就總有一種她在時不時抬頭看他們倆的錯覺。
方皓辰立刻站起來:“我吃好了。”草草說了一句,收拾了東西,也不管邊雨,就往門口走。
他確實是沒有立場管邊雨。從組織關系上說,邊雨是特別小組的組長,就算是要找歸屬,也是歸屬于數研處的。從個人關系上說,自己最多算是邊雨的朋友,哪怕是最親密的朋友——想到這里的方皓辰感覺臉上又起了一層薄薄的熱——他也沒有立場在邊雨的私事上多嘴。
道理是這樣的道理,明明應該是這樣,然而方皓辰卻怎麼都弄不懂,為什麼當時的自己會說出那樣的話,做出那樣的事,為什麼只要看到邊雨,他就連自己都不認識了。
偏偏此時這混亂的根源三兩步追上了他,在快走到方皓辰身邊時,邊雨稍稍停下腳步,等到落在了后面,才喊方皓辰,好像他就想看方皓辰回頭的樣子一般。
“方處長,你怎麼這麼容易當真?”
方皓辰也停了下來,他回過頭,看著邊雨,心里亂成一團,嘴上卻兀自逞強問:“我當真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