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了半天,袁佑兵到底是沒記住,他喪氣地拍了下手,回身對著另一個人喊:“方處長!你不能總指望著我啊!”
見方皓辰不理他,袁佑兵瞪著眼睛噘嘴道:“這人我是給你找到了,后面的你自己問吧!”
方皓辰收回徘徊在書脊間的手指,看了一眼手表——陸永安注意到,從進屋之后,他看過很多次手表,一般這種人要麼是對時間固執到偏執,要麼就是對本次“會面”極不耐煩。
“不用問了。”果然,方皓辰說,“他不行。”
袁佑兵短暫地愣了下,接著他臉色鐵青地快步走到方皓辰身邊,扯著方皓辰的衣服在他耳邊低聲說:“你……”他看上去想罵人,但又礙于身份,把那三個臟字擠回了牙縫,“你又抽什麼風!”
“咱倆這一趟從201過來用了多長時間,不就是為了找他?!”
“你現在什麼話都不問就說不行?”
“方處長,你是我親祖宗!”袁佑兵連珠炮一樣,語氣又是生氣又是無奈,“你不問,我回去沒辦法交差啊!”
“我問了,就是在耽誤我的時間。”可饒是袁佑兵再怎麼說破了嘴皮子,方皓辰依然不為所動。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表,看上去是已經準備離開了。
“啊,那個……”陸永安一改剛剛警覺的態度,換上了一副小心謹慎又有意討好的架勢,“你們是201來的?”
到底是剛剛袁佑兵被方皓辰惹急了眼,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許多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作為中科院數學研究所主任的陸永安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他聽說,在剛剛建國的時候,有一大批愛國學子歸國,他們在中央的支持下設立了一個又一個科研項目,有一些項目如果成功了,影響甚至比原子彈和氫彈還要大。
可惜那些項目要麼太過虛無縹緲,毫無應用價值,要麼因為后來的動蕩而停滯。反正到了現在,二十多年后,依然健在的項目寥寥無幾,而201項目,就是這其中之一。
陸永安不知道201研究的是什麼,也不知道201為什麼還能夠存續,他只知道既然他們要來找他,那麼就說明201的項目,和他的研究內容是相關的。
想到這里陸永安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沖動,他知道走進201他的論文可能會被壓十幾二十年都無法發表,他也知道走進201他或許將背井離鄉,他更知道,走進201,他或許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可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催促著他,讓他加入201。
這個科研課題,陸永安自己已經琢磨研究了十余年了,十余年間幾乎都沒有任何突破,如果是在201中,如果能夠借助那些最具有實力的研究員的天賦和努力,他的科研課題或許真的能夠成功。
還有……這是一個壓在陸永安心里不可說的秘密,他早就聽說,像201這樣的機構,權力很大,只要能加入201,個人方面的、家庭方面的困難都可以和他們提。想到這里陸永安心動不已,他確實有個小小的“困難”:在動亂剛剛開始時,他的妻子就帶著孩子離開了他這個隨時可能被打倒的“臭老九”,到如今已經十余年,母子兩人十余年間音信全無,如果他能加入201的話,這個小小的“困難”一定能被解決。
“不用說了,你不行。”但方皓辰簡簡單單就否決掉了陸永安的愿望。
“我……”陸永安還想爭取,可是眼看著方皓辰都走到門口了,他急促而顫抖地說,“我不行的話,我的學生,我有幾個學生也可以,他們也都參加了這個項目,有幾個真的很不錯。
”
這是陸永安最后也最無可奈何的請求,但只要他的課題組中有一個人能進去,哪怕這個人不是他,他也愿意。
然而陸永安的苦苦哀求,甚至換不來方皓辰的半點垂憐,他幾步走出房間,連個眼神都未施舍。
一旁的袁佑兵看起來拿方皓辰也是無可奈何,他翻了個白眼搖了搖頭,也跟著出去了。
隨著兩個人離開,吵鬧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房間安靜下來。
陽光透過窗簾折射在屋內舞蹈的灰塵之間,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似乎從來都沒有外人來過,也從來都不存在什麼201。
3 奇怪的男人
03 奇怪的男人
“不是,哥,你到底覺得他哪里不行?”從陸永安家里出來,袁佑兵不解地問。
面對袁佑兵的提問,方皓辰不回答,僅僅是在公交車上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閉著眼睛養神。
“來之前是不是你說的?”袁佑兵學著方皓辰的語氣,“這個項目,階段性的成果挺有意思,主持研究的人是我們需要的。”
方皓辰還是不答話。
袁佑兵湊得更近,板著個臉學方皓辰的表情:“陸永安剛過四十,有研究的經驗也有研究的體力。也是你說的,是不是?”
“是。”方皓辰呼了口氣,有些不耐煩地說。
“那為什麼不行?”袁佑兵提高了聲調,“咱一路過來干嗎的?就為了上去敲個門當鬧鐘?”
袁佑兵氣急敗壞,方皓辰卻不太想說話。
有一句話袁佑兵說得沒錯,他們一路風塵仆仆從201來,費了不少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