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找吧,要是找不到也沒辦法了,下次記得重要東西不能忘呀。”沈阿姨說道,“我就先走了,你待會兒走的時候替我關好門就行。”
“好。”徐昀杉道。
沈阿姨很快離開了,徐昀杉站在門口,盯著那張桌子看了許久,才抬腳走去。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裝著機關的玻璃上,稍有不慎就會踩到碎的,跌到看不見底的懸崖下去。
那幅畫還在嗎?
當初扔下的時候紙已經有些黃了,鉛筆印也模模糊糊,現在又隔了這麼久,畫還能完整嗎?
早知道就不扔了。
又沒法真的放下,扔了這麼久還回來找,像個傻子一樣。
徐昀杉走到桌子前,盯著那張抽屜,卻遲遲沒有抬手。
站在這里的時候,他才知道心里有多忐忑。
好像站在懸崖邊,風呼呼地吹著,力度大得幾乎將他拍到懸崖下去,他拼盡全力才抵抗住那強勁的風。
他不想再掉下去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徐昀杉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揚手抓住抽屜的拉手,將抽屜抽了出來。
懸崖邊的風停了。
徐昀杉吐出一口氣,一瞬間卸下了重擔,將抽屜里的畫拿出來。
看到畫上的一道小小的劃痕,他又心疼地皺起眉,手指在上面蹭了蹭。
居然破掉了。
紙也比之前更黃了一些,模糊的地方也更多。
晏廷真的會接受嗎?
萬一晏廷不想要怎麼辦。
但再怎麼樣,結局也不會比那個時候差。
徐昀杉看著畫,畫里的晏廷有些模糊了,但那張臉在他腦海里卻很清晰。
關系變好以后,晏廷總愛趴在桌上看他,尤其是上課的時候,晏廷自己不聽講,就總騷.擾他害他也沒法聽講。
有時候是捏他的手指,有時候踢他的腳,還會趁他抄筆記時突然戳一下他的腰,害他條件反射地彈起來,然后在旁邊悶頭笑。
很煩。
但他居然不討厭。
偶爾身邊沒有動靜,他甚至會感覺不自在,但每次猶豫著看過去,又會和晏廷的視線對上。
晏廷從來沒有被抓包的窘迫,被發現就瞇起眼對他笑,因為趴在桌上,手遮著額頭,那個笑只有他一個人能看見。
那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笑容。
雨終于停了,烏云散了一些,很淺的光穿過厚重的云層,從旁邊的窗子里透了進來。
徐昀杉閉上眼睛,把畫輕輕抱在懷里,像捧在心口的一塊珍寶。
不知不覺七年了。
七年前,他沒能鼓足勇氣,把畫送給晏廷,把他的想法告訴晏廷。
他沒法反駁晏廷說的那些話,沒法接受差勁的自己。
但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他現在沒有以前那麼差勁了。
他的畫也不像以前那樣一文不值了。
就算這張破了,他還可以畫別的,畫更好的。
他想把這張畫送給晏廷。
他還想再勇敢一次。
-
酒吧包間里放著舒緩的歌,晏廷坐在桌前,手里拿著杯飲料。
他自己開車來的,待會兒還要開車回去,喝不了酒,來這里也純粹是因為周琦樂知道他回來了,約他過來聚聚。
他在家悶了一天,怨氣積了一屋子,也確實該出來散散。
外頭出了點事,周琦樂去看了,晏廷獨自待在包間里,壓根兒沒心思看窗外的美景,一心只有手里的小屏幕。
中午發了條短信過去,沒有回應,看了看那邊的電費情況,也沒少多少。
又怎麼了。
這段時間相處都挺正常的,直到昨晚都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怎麼過了一晚上就這樣了。
那個時候也是。
早晨還好好的,中午就發了瘋,突然揍他一頓,問了也一句話不肯說。
這麼一看這次還進步了點兒,好歹沒趁他睡覺的時候掄他兩拳,好歹嘴里蹦了幾句話出來。
雖然不是什麼好話。
他看起來像在玩嗎?
就這麼不信任他?
晏廷煩躁地喝了半杯飲料,解鎖手機,翻出徐昀杉的電話。
也靜了一天了,打個電話總可以吧。
再這麼放置會兒,他在玩玩的鍋都要坐實了。
剛想打電話過去,周琦樂回來了,晏廷手一頓,抬起頭:“處理完了?”
“小事情。”周琦樂擺擺手,坐到晏廷邊上。
“我這次這酒吧辦的還不賴吧?”周琦樂給自己倒了杯酒,拿在手里道,“之前隔壁被查了之后,我這頭流量蹭蹭漲,現在天天賺錢呢。”
晏廷敷衍道:“恭喜你。”
周琦樂聳了聳肩,喝了口酒:“這事兒說起來還得感謝徐昀杉,要不是他新金也不會被查,就算被查也沒我的事兒。”
聽到徐昀杉的名字,晏廷頓了一下,扯扯嘴角:“也沒見你拿什麼感謝他。”
“干嘛,你怎麼知道我沒……喔……”周琦樂忽然意味不明地笑笑,“你還跟他糾纏呢?”
晏廷睨了周琦樂一眼,看到他那表情更煩了,話也不想說。
周琦樂也不在意,湊到晏廷面前:“那天的事兒該加了把大火吧,你跟我說實話,到底好上沒啊?”
“好什麼……”晏廷說得有些泄氣,想到徐昀杉那態度,還有早上說的那些話,他就胸悶氣短,氣不打一處來。
他把剩下半杯飲料也喝了,咬牙切齒道,“就玩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