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覺得好疲憊,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里,好像有一根刺始終扎在心上,時間太久,那根刺幾乎和心臟長在一起,不注意時沒有感覺,一旦注意到就撕心裂肺地疼。
頭昏昏沉沉的,他用冷水拍拍臉,才勉強清醒一點。
他重新拿起遮瑕膏,把脖子上的痕跡遮好,又出去拿了自己的衣服進來換上。
他不想見晏廷,他需要冷靜冷靜。
他現在太亂了,他不能用這樣的狀態面對晏廷。
外面的雨不知道下了多久,現在還在下著,徐昀杉打了把傘,但身體太難受了,傘打得歪歪扭扭,走到地鐵站時衣服濕了大半。
正是上班高峰期,地鐵站人山人海,徐昀杉現在的狀態壓根沒法擠,他等了好幾班,頭頂正對著空調風,吹在濕衣服上冰冰涼涼的。
好不容易擠進一班地鐵,人多的連扶手都不用抓,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下地鐵,徐昀杉是被一群人擠出去的。
他就這麼狼狽地回到自己家,腦袋更昏了。
徐昀杉換了身衣服,躺到床上,晏廷打來了電話。
他側身看著,第一通電話過去,晏廷很快打來第二通。
徐昀杉閉了閉眼,接通了電話,放在耳邊啞聲道:“喂。”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你去上班了嗎?”晏廷笑了笑,“嗓子都啞成這樣了,還上什麼班,你手還拿得動化妝品嗎?”
徐昀杉暗暗吸一口氣,道:“我請假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片刻,晏廷道:“那你在哪呢?下這麼大雨還到處跑。”
徐昀杉道:“在家。”
“你怎麼了?”晏廷聽出不對勁,柔聲問,“你是害羞了嗎?”
“……”徐昀杉坐起身,低頭看著腳尖,眼底像被濃霧遮住,看不清情緒。
“你還沒玩夠嗎?”徐昀杉問。
電話那頭頓了頓:“你說什麼?”
腦袋里越來越渾濁了,幾乎讓人無法正常思考,那些負面消極的情緒又從腳底緩緩爬了上來,拽住徐昀杉的心臟,狠狠拉扯著那根幾乎融進心臟的刺。
“我不想玩了。”徐昀杉閉上眼,疲憊地說,“我不想玩。”
“你什麼意思。”晏廷的聲音冷下來,“你是說你這段時間是在跟我玩?”
徐昀杉道:“不是你想玩嗎?”
“……你覺得我在跟你玩?”晏廷也來了火氣,怒道,“你是瞎了看不見嗎?我這樣對你,你就全當成是在玩嗎!”
“難道不是嗎!”徐昀杉吼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徐昀杉喘了幾口氣,卻沒法冷靜下來,那根刺被狠狠拔了出來,心口處多了一個血窟窿,汩汩溢著血。
他現在沒法再跟晏廷說話了,甚至不能聽到晏廷的聲音,他怕自己克制不住,他怕那些累贅又拽住他,把他拉回什麼都沒有的深谷里。
“晏廷……”徐昀杉痛苦道,“我現在太混亂了,你讓我冷靜冷靜吧。”
徐昀杉沒得到答復,他不再多說,掛斷了電話。
那頭也沒有再打過來。
第46章 第 46 章
徐昀杉再次渾渾噩噩醒過來, 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又靠著床睡著了。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窗外的光很暗,房間里也灰蒙蒙的。
雖然頭還是很昏, 但這麼睡了一覺后, 他好像冷靜下來了。
徐昀杉撐起身體,感覺四肢更沒勁了, 他呼出一口氣, 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 臨近十一點。
晏廷一直沒有消息過來。
徐昀杉抓起手機站起來, 眼前一陣陣黑,他緩了會兒才往房間外走。
嘴里渴得厲害,但這邊有一周沒回,自然也沒燒水,好在冰箱里還放著幾瓶礦泉水, 徐昀杉拿了瓶喝了一半,人才稍稍緩了過來。
他看到冰箱里放著的湯鍋, 想到這鍋的來歷,他又有些走神。
是之前盛羊骨頭湯的鍋, 那天跟晏廷大吵一架,湯沒及時喝, 第二天早上他拿來煮面了,晚上又吃了一次,雖然味道可能沒剛做出來的時候好,但也很不錯。
這鍋雖然用不上,但扔了也挺可惜,他就洗干凈留著了,因為外面放著占地, 他就放進了冰箱里。
只是一口鍋,就能聯想起那時的各種事情,徐昀杉嘆了口氣,關上冰箱門,拿著剩下的半瓶水坐到客廳的小凳上。
剛坐下來,晏廷又從腦子里冒了出來,徐昀杉痛苦地呼出一口氣,抱著水瓶趴在小桌上。
他跟何穆之在這里住了七八百天,在這張桌子上吃過幾百次飯,卻只記得住和晏廷一起的那段時間。
他早該知道會變成這樣的。
這七年里,他花了四年的時間,意識到自己沒法忘記晏廷,又花了剩下的三年,將對晏廷的感情埋到心里最角落的地方。
他在那里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鎖,砌了一層又一層的墻,卻抵不過晏廷的一個眼神、晏廷的一句話。
在同學聚會上看見晏廷的時候,他這七年的努力已經付之東流了。
他根本忘不掉晏廷。
那鎖上得再牢固,墻砌得再厚重,埋在心底的那抹感情也能迅速扎下根,順著血液延伸到身體的每個地方。
外頭的雨聲漸漸停了,幾天大雨并沒讓天氣涼快多少,反而更加悶熱。
徐昀杉在桌上趴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以為自己睡著了,手機忽然響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