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場戲,吳邱楓準備了五碗泡面,好在晏廷不負眾望,領悟能力強,走了三遍戲就完全進入了狀態。
照顧哥哥已經有一周之余,哥哥的病況還沒有好轉,但好歹保住了命,許帆陪著哥哥治療,每次去繳納治療費用,都會對著單子上的金額看很久。
夏季的尾巴溜走了,秋季緩緩而來,昨晚下了一場雨,一夜之間變了天,哥哥帶到病房來的衣服不夠穿,許帆便抽了個時間回家取。
他今天上午有課,下午又要陪哥哥治療,只能趕在上課前回家拿東西,上完課再把東西帶去醫院。
坐上第一班地鐵回到空蕩蕩的家,許帆先拿出小電鍋燒水,等水開的時間,他從床底拖出大箱子,找到哥哥的衣服裝起來。
拎著衣服袋子走到電鍋邊,水已經開了,許帆從柜子里拿出一袋泡面,撕開包裝扔進去。
家里沒有桌子,插座也在墻的最下方,許帆將電鍋放在地上,自己蹲在旁邊守著面煮開。
面被煮軟了些,燒開的水發出噗噗的聲音,許帆靜靜地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一尊沒有意識的雕塑,三分鐘過去,面煮好了,他才終于像個活物,伸手拿起鍋。
這是他第七天吃泡面了,從送哥哥進醫院,拿著醫生開的票去繳費開始,他努力把一天的消費控制在10塊錢以內。
他和哥哥截然不同,身體雖說不上強壯,但足夠健康,從小到大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
吃了這麼久泡面,睡覺時間也遠遠不夠,身體卻沒什麼異常。
哥哥受的那些苦,他沒能承擔一點。
秋季的清晨七點,天剛蒙蒙亮,因為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此時的天空還灰蒙蒙的,整個世界沉浸在一片薄霧當中。
許帆沒開燈,但身后就是窗,陰天的光照進來,能看清他的臉。
他麻木地吃著鍋里的面,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某一處,整個空間只有吸食面條和咀嚼的聲音。
窗外的光沒能照進他眼里,他眼底漆黑一片,像即將前進的道路,望不到盡頭。
一碗面吃完,許帆起身去水池洗碗,然后拎著大包衣物,沒有留念地離開了家。
這段戲的內容不多,卻極難表現,煮面期間,鏡頭全程對著晏廷的臉,包括吃面的時間,中間沒有任何暫停。
又一次演完全程,吳邱楓終于說可以了,晏廷站在一旁,還沒完全出戲。
今天要拍的戲多,時間很緊湊,道具組趕忙收拾東西,晏廷也沒休息太久,走去徐昀杉那兒換下一場戲的妝容。
他還有些恍惚,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徐昀杉給他卸了妝又畫新的,畫到嘴巴時,徐昀杉道:“嘴張一點。”
晏廷聞言張開嘴,順便把眼睛也睜開了。
他看著徐昀杉一臉淡定地給自己涂完口紅,忍不住問:“你為什麼總是沒有表情?”
徐昀杉:“?”
“許帆這個人是有原型的,你知道嗎?”晏廷道,“是這部戲的編劇的弟弟,電影里也都是他的真實經歷。”
徐昀杉面不改色,心跳得卻很快,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我之前就覺得他跟你很像,特別是剛剛那煮面的鍋,跟早上的也太像了。”晏廷說著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意識到這事情很荒謬,又對著徐昀杉笑笑,“不過你還是比他好多了,至少住的地方還挺舒適的。
”
徐昀杉還是保持沉默,將拿出來的化妝品一一收回箱子里。
晏廷這話說的也沒錯,他現在的確比以前好多了,而且就在昨晚,他的債也全部還清了。
想到自己欠的債,徐昀杉又有些茫然。
與其說是還清,不如說是換了個債主,這麼稀里糊涂地換成了晏廷,不過也有好處,至少不用多還利息了。
道具組那邊還沒收拾好,為了節省時間,晏廷要先準備下一場戲,徐昀杉看著他走去吳邱楓那邊,神色如常地跟導演演員們交談,和以往沒有任何變化。
就算是面對他,也完全沒有提那些錢的事情,好像昨晚發生的事只是一場夢一樣。
晏廷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徐昀杉想了一夜,各種念頭都有過,卻還是無法確定答案。
他決定不想了,反正即使晏廷說不需要,他也會把這筆錢還給晏廷。
就算少了利息,這筆錢對他而言也不是小數目,他的還債生活沒有任何變化,不能就此懈怠。
戲走了幾遍,道具組那邊終于收拾好了,小張閑來無事,也跟著過去幫了會兒忙。
這屋子又小又破,他忍不住多打量了一會兒,他沒想到A市這麼發達,還是有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
道具組師傅收著東西,同小張閑聊:“我聽說晏大明星這次拍的這個角色,是有原型的?”
小張點頭:“是啊,這個角色的哥哥就是這部戲的編劇。”
另一個年輕小哥也湊了過來:“你沒聽他們說嗎?這房子就是他們當初住的地兒,原封不動呢。”
那師傅又環顧房子一圈,嘖嘖搖頭:“這麼小的空間,要擠兩個人,有一個還生著病,想想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