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徐昀杉心里微微顫了一下。
“……”徐昀杉移開視線,放下工具站起身,“可以了。”
“等會兒。”晏廷道。
徐昀杉低頭,晏廷的眼睛還沒挪開,他微微抬頭,露出頷下,手貼在一處皮膚上。
“這里,要遮一下。”
“……”
那手指下面覆蓋的,是兩道圓弧形的傷痕,看上去已經有些年歲。
“托你的福,這些年每次化妝都得在這里花點時間。”晏廷沒好氣道,“你該不會忘了吧?”
……怎麼可能忘。
這兩道牙印就是他造成的。
徐昀杉不想多說什麼,一聲不吭地拿起遮瑕膏,公事公辦地往晏廷脖子上抹。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晏廷喉結微顫,語氣冷淡道。
徐昀杉沒說話,盯著那道牙印,回憶就像鍋中燒開的水,奮力頂著鍋蓋,而他正拼命壓著蓋子,不讓它溢出來。
“你這七年都沒想過找我一次?沒想過跟我解釋一次?”
“……你不也一樣麼。”徐昀杉遮好傷口,站直身體,“這事兒已經扯平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扯平了?”晏廷聲音微揚,猛地攥住徐昀杉的手腕,“你莫名其妙沖我動手,到現在都沒一句解釋,然后跟我說扯平了?你這麼多年不找我,就是因為你覺得已經扯平了?”
他好像很生氣,那張親人的臉都變得有些猙獰,手上的力道也很大。
徐昀杉抽了次手,沒能抽回來,氣也一下上來了,他再次用力,猛地掙脫晏廷的禁錮。
“那你還想怎麼樣?”徐昀杉皺起眉,“動手的又不止我一個,你不也動了嗎?你打斷了我的鼻梁,我甚至還做了手術,只是因為現在好了,你就當它沒發生嗎?如果不是當時你箍著我的脖子,害我喘不過氣來,我也不至于病急亂投醫地咬你。
”
“……”
“誰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那時候做的事都是沖動產物,都過去這麼久了,再提出來有什麼意義?”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徐昀杉冷靜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你不要搞得自己像受害者一樣。”
晏廷還想說什麼,周韻的電話打了過來,時間不多了,他還得換衣服修造型,現在就得趕去現場。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瞪著徐昀杉,那樣子恨不得把徐昀杉嚼碎。
“這事兒咱倆沒完。”
晏廷從徐昀杉身邊過去,像是故意為之,擦肩時狠狠撞了他一下。
門被重重關上,像石頭從高空跌落,砸到徐昀杉的心里。
徐昀杉沉重地呼吸著,指甲嵌進掌心,壓抑的記憶還是沖破蓋子涌了出來。
他不明白,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久到他都不想再去糾結從前,晏廷卻還要抓著那時的事情不放。
因為這個人,他唯一一次付出的真心,像垃圾一樣被碾得稀碎。
受到傷害的明明只有他。
第5章 第 5 章
高二以前,徐昀杉的生活一直很平靜。
他從不與人交流,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有人主動找他。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到高二重新分班,他進新班的第一天。
他看見了晏廷。
穿著和自己一樣的校服,卻能給人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笑起來很好看,讓人挪不開目光。
晏廷對誰都一副很熟的樣子,見到他時也是如此。明明不認識他,卻還是笑著跟他打招呼。
這一個笑容,讓他莫名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改變。
徐昀杉討厭這種變化,自然而然地討厭帶給他這種變化的人。
他毫不掩飾地表達著這種情緒,很成功地傳染給晏廷,晏廷在他這兒碰了一次釘子后,很長一段時間沒再對他露出那種表情。
再次那樣對他笑,是高二快結束的時候。
兩人同桌了快半個學期,關系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好了起來。
晏廷和徐昀杉互換了社交賬號,約好暑假多聯系,還邀請徐昀杉來家里過成年生日。
也是在那天,兩人偷偷喝了酒,在晏廷的房間里初嘗了禁果,稀里糊涂就確定了關系。
可笑的是,這段關系只持續了一天。
第二天中午,他在教學樓的某個走廊后面,聽著晏廷和周琦樂的對話。
走廊不長,也沒有窗戶,晏廷的聲音不大,但他聽得一清二楚。
晏廷無所謂地說:“我和徐昀杉?對啊,昨天睡了。”
晏廷理所當然地說:“他很特別啊,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
晏廷嫌棄地說:“誰喜歡他?就是玩玩兒。”
徐昀杉忍了又忍,還是在午休時間動了手。
他打了晏廷,沒有一句語言,將憤怒和痛苦盡數放在拳頭上。
晏廷回擊了他,兩人很快扭作一團,毫不留情,誰也不讓著誰。
晏廷的傷就是在那時留下的。
那傷就像個烙印,一看見就能喚起當時的記憶,也難怪晏廷記了這麼久。
但徐昀杉不覺得是自己的錯。
是晏廷活該。
-
“來,看這里,保持這個姿勢。”
閃光燈不斷亮起,幾個攝像頭圍繞在晏廷周圍,晏廷聽著指令,變換著姿勢。
“很好,今天狀態不錯啊。”攝影師欣喜地翻著照片,喃喃道,“這妝畫得真好。”
一旁小張聽見了:“宇哥,您覺得這妝畫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