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徐昀杉心中滴血地付了錢,架著江遠下了車。
江遠喝醉后不怎麼鬧,只是走路東倒西歪,嘴里總嘰嘰咕咕的。
徐昀杉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就這麼帶他到達房間,進去后按之前商量好的,給林芊芷打了視頻電話過去。
林芊芷大概守在電話前,剛打過去就接通了。
林芊芷激動道:“哎呀!江遠,都說要你少喝點了!”
江遠打了個酒嗝,拿著手機趴到床上:“沒事,沒,沒喝多少……”
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林芊芷不想理他,又抬頭看向他旁邊的徐昀杉。
“昀杉,謝謝你啊,你現在還要回去嗎?要不就在這兒睡吧。”
徐昀杉搖頭:“我得回去,還有事兒。”
“這都九點多了,你回去得十點了吧?不能放著明天再做嗎?”
徐昀杉抿了抿唇,沒解釋太多,只平淡地“嗯”了一聲。
他執意要回去,林芊芷了解他的性子,也不再多留,徐昀杉剛想說現在就走,林芊芷又開口了。
“我看群里說,晏廷也去了?”林芊芷邊說邊觀察徐昀杉的表情,謹慎地問,“你們說上話了嗎?”
徐昀杉沒什麼表情,但周身氣壓低了些:“嗯。”
“說什麼了?沒吵起來吧?”林芊芷說著笑了笑,回憶道,“當初你們倆鬧那麼兇,幾個校長都壓不住,我聽說晏廷脖子上那疤現在都沒消,平時拍攝都要靠化妝遮住呢。”
徐昀杉垂著頭,沒有說話,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被林芊芷勾起了不好的記憶。
當初高二分文理科,班級全部重組,徐昀杉和晏廷就是在那時遇見的。
徐昀杉和晏廷在班里一直不對付,晏廷總帶著一臉如沐春風的笑容,跟誰都關系好,對誰都親切,像個幾千瓦的工地照明燈,晃得徐昀杉心煩意亂,藏到哪兒都躲不開。
晏廷的熱情好像不要錢似的,見誰都給,徐昀杉也不例外。開學一段時間后,他找過徐昀杉一次,碰了一鼻子灰,那大概是他第一次遭到拒絕,臉黑了一整天。
之后兩人一直說不上話,但光站在一起就能燃起火藥味兒,偏偏班主任看不出來,將他們安排做了半學期同桌。
兩人就像同極相對的磁鐵,外界施加再大的力氣都沒法讓他們湊到一起,偏偏誰都不愿意讓步,氣氛就這麼每天僵著,險些沒把周圍的同學憋死。
徐昀杉和晏廷,任誰看都是相看兩相厭的仇人。
背后發生的種種,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徐昀杉走了一會兒神,林芊芷繼續道:“不過,這都過去六七年,大家也都成熟了,以前那些事現在想想幼稚得很,也都該翻篇兒了。說起來晏廷演的劇確實挺好看,要演技有演技要顏值有顏值,你可以去看看啊,之前一直不好跟你說,我也算他的粉絲來著,江遠你真是的,就知道喝酒!好不容易見到晏廷也不知道幫我要個簽名……”
江遠聽到自己名字,望著屏幕傻笑了兩聲,嘴里不停念叨著圓子。
一家三口對著手機其樂融融,徐昀杉見沒自己什麼事,跟林芊芷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時間還不算晚,又臨近機場,地鐵站擠滿了拖著行李的人。
徐昀杉換乘了三趟地鐵,從人擠人到近乎沒人,總算到了家。
房子抵押以后,他和哥哥何穆之一直租房,那時他還在上大學,為了節省開銷,他沒有住宿舍,而是和哥哥蝸居在一個月租一千二的房子里。
A市物價高,房價更是如此,即使在六年前,一千二也只能租到又偏又破的房子,好在房東人不錯,住的幾年都沒有漲價,但后來何穆之病情嚴重,隨時可能送去醫院,他們只能搬到靠近市中心的地方。
本就用光了積蓄,又增加了房租負擔,那時徐昀杉還在讀大學,只能閑暇時做做兼職,偶爾接點畫稿補貼家用,何穆之雖然算一個小有名氣的作家,但賺的稿費也只能勉強維持自己的藥物。
徐昀杉清楚地記得自己曾吃了整整兩個月的泡面,每周的睡眠時間不到三十個小時,如果不是身體給他打了預警信號,他還會繼續下去。
還好何穆之幼時調養的底子還在,那次大病出院之后,病情又穩定了。寫的文章也賣了一些版權,甚至還收到一些編劇的委托,黑暗的小半年熬過去后,日子又平穩了下來。
一年前兩人又搬了次家,離市中心稍遠一些,房租也便宜不少。
徐昀杉回到家,鑰匙旋了三圈,他手指微頓,推門進去,里面果然沒人。
房子不大,站門口就能一覽無余,何穆之的房間開著,徐昀杉打開客廳的燈,借著光看向房間里的書桌,何穆之工作用的筆記本電腦不在上面。
徐昀杉蹙起眉,給何穆之打了電話過去。
那頭很快接起來:“昀杉?你那邊結束了嗎?”
徐昀杉“嗯”了一聲:“你在哪兒?”
“……”
何穆之沒立即回答,徐昀杉也不急,他很熟悉這種反應,心中已經有了些猜測。
“我在醫院呢,可能得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