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周圍看向這邊視線,陳橘臉紅耳熱,把懷里的包裹放到座位上,拿起塑料飯盒朝洗手池的方向走去。
在陳橘走后,中年男人抖了抖腿,一邊剔牙一邊打量陳橘的行李,忽然,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座位上的小包裹,從過來到現在,就看這小伙子一直抱著,該不會里面放了什麼貴重的錢財吧?
這麼想著,男人心里癢癢的,這要是錢,或者什麼貴重的東西,那他也能賺一大筆,看那個小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肯定不敢太聲張。
男人朝四周看了一圈,沒有人注意到這里,于是他裝模作樣把自己的手機扔到地上,彎腰撿,然后伸手往座位上的包裹摸去,手剛碰到,忽然被一把抓住手腕,男人一驚,抬起頭。
陳橘扔完垃圾,就順便去了趟廁所,在晃蕩的洗手間里,他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鏡子里映照出來的男人看起來十分的陌生,距離從媽媽離世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但這一個月的時間好像眨眼間過去的,那天晚上站在凜冽寒風中的記憶仿佛是在昨天發生的,不過,他終于愿意接受媽媽已經離去的事實了。
媽媽讓他好好活下去,可是,一直以來,媽媽是他堅持下來的動力,忽然之間這個動力消失了,他就像一輛失去剎車的車子,沒有目的地往前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該怎麼停下來。
好好活下去,光是活下去都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氣,怎麼能再做到好好的呢?
陳橘在洗手間里待了一會兒,直到門外響起哐哐的催促敲門聲,他才收起情緒,打開門,低著頭,忍著門外人的謾罵聲,走了出去。
穿過吵鬧擁擠的走道,陳橘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個原本坐在對面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兩個年輕的小姑娘,而他的桌子上放了一份未拆封的盒飯。
陳橘愣了愣,這是怎麼回事?就在他感到疑惑的時候,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開口道:“剛才坐這的大叔下車了,臨走時讓我們和你說聲不好意思,還有那個盒飯是賠禮。”
“啊,哦哦,謝謝。”陳橘收起心中的驚訝,把小包裹拿起來放到懷里,疑惑地坐回位置上,看著桌子上的盒飯,他還以為大叔看不慣自己,看來是他把人想太壞了,不能依靠外表來評判人。
這份盒飯口味清淡,正好都是些陳橘喜歡吃的,打開后,沒一會兒就被消滅光了。
吃飽后,陳橘又感到困了,他靠在椅背上,半瞇著眼睛,一點一點進入了夢鄉中,朦朧的睡夢中,陳橘又感到旁邊坐了人,車子好像沒停,難道是沒有位置的人過來坐一下的?可是旁邊的人給他的感覺又很熟悉,好像是一個故人。
他費力地想睜開眼睛看一眼旁邊,但是眼皮好重,只能看見旁邊是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還想再看仔細點,眼睛忽然被什麼蓋住,視線歸于一片漆黑中,于是他被困意重新拉回了夢境中。
一直坐了五個小時才到站,陳橘拖著行李箱走出火車站,外面早已天色擦黑,有不少黑車司機看見陳橘,一股勁蜂擁而上,把陳橘圍成一圈。
“小伙子住不住宿啊?要不要打車啊?”
“住宿的話就不收你車費!”
陳橘原本想直接回老家的,但是老家在村子里,老房子早就腐朽不能住人了,而且現在還這麼晚了。
“住一晚多少錢啊?”
“四十一晚,有熱水還有WiFi~”
陳橘上了一輛大嬸的車,去了附近的賓館。
在車子剛開幾分鐘,一個男人從閘門里走出來,隨手抓了一個司機,說:“一百塊,跟上剛才走的那輛車子。”
“好!沒有問題!”被抓住的司機大叔一副白撿到錢的表情,咧開嘴笑,熱情地帶著男人上了他的車子,“您就放心吧,這一帶我熟,那個是李家媳婦,他家賓館就在我家對面!”
小鎮上的賓館設施一般,更像是租住的房子,低矮的天花板,白粉墻水泥地,床鋪只要坐上去便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燈泡一開,昏黃的光線將整個房間照的更加狹窄老舊。
陳橘對這樣的環境沒有什麼不適應,比他之前租的地下室要好很多,交了錢后,他就拖著行李進了房間,小心翼翼把裝著媽媽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陳橘便疲憊地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他被一陣聲響吵醒,睜開眼睛,就聽見隔壁房間傳來店老板的道歉聲。
“對不起,對不起,這個房間的熱水器壞很久,忘記修了,要不我給您換一間吧?”
江舟光著上半身,頭發垂在額前,他的臉色陰沉,要多難看就多難看,剛想發火,視線瞥見旁邊緊閉的門,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不用換了,給我燒壺熱水送上來。”
“好嘞!我馬上給您送兩熱瓶水過來!”老板娘見江舟不追究,立刻喜笑顏開,噔噔噔下了樓。
江舟站在破舊的房門口,他的個頭很高,腦袋幾乎碰到門框,他走到那扇緊閉的門口,目光深沉而專注,緩緩伸出手,指尖剛碰到鐵把手,忽然聽見里面傳來聲響,江舟心中一驚,慌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十分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