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時風,我想看看你。”路辭說。
“不看了,”季時風皺眉,“有什麼好看的。”
“要看,”路辭很執拗,“你把攝像頭開開,我想看看你。”
他這渾身是傷的樣子,倒霉蛋看了不得擔心死。
季時風說:“不開了,我睡了。”
“你開!”路辭心里急,嗆了一口風,“你打開咳咳咳……我想你……咳咳……想你了。”
倒霉蛋和頭小牛似的,犟起來怎麼拉都拉不回來。
季時風拗不過路辭:“瞎著急,行,你等等。”
“我不等!”路辭邊咳嗽邊說,“你現在就開咳咳咳……”
他三下五除二把上衣套上,打開了攝像頭:“來了。”
屏幕里出現季時風那張熟悉的臉,路辭一瞬間無法形容是什麼感覺,好像一整天高高懸著的心臟終于找到了一個支撐點,能讓他靠著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季時風臉上的傷,額頭破了,嘴角也破了,半邊臉頰都是腫的。
路辭愣住了:“爺打你了?”
季時風沖他笑笑:“該打,讓爺發泄發泄。”
只有讓爺先把憤怒和心痛統統發泄出來,他和路辭才有可能得到爺的理解。
冷空氣嗖嗖地往身體里灌,路辭眼也不眨地看著手機里的季時風:“疼不疼啊?”
“不疼。”季時風也深深看著路辭,“眼睛怎麼紅了?哭了?”
“沒哭,眼睛癢,我自己揉的。”路辭連忙說,“季時風,我不哭,你也不疼。”
“嗯,我不疼,你別哭。”季時風伸出一只手,隔著屏幕輕輕摩挲路辭發紅的眼角,“早上爺趕你走了,你是不是委屈難受了?”
路辭先是搖搖頭,然后又點了點頭:“不委屈,難受。”
他不委屈,他能理解爺的不接受,爺只是趕他走已經是對他很客氣了。
但他心里難受,爺不接受他,他難受;見不到季時風,他難受;季時風挨打了,他更難受。
“傻蛋,今天怎麼這麼懂事。”季時風說。
路辭看著季時風,明明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季時風傾訴,想告訴季時風摩托車沒有了,想告訴季時風爸爸被帶走問話了,想告訴季時風他們家好像遇到了很難很難的事情,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
但他看著季時風滿是傷痕的臉,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往常季時風和他視頻,都是懶洋洋地靠在床頭,但今天季時風卻直挺挺坐在床上,他是不是后背也有傷呢?他是不是很痛呢?
一股酸意又涌上眼眶,路辭趕緊用手臂揉眼睛。
“別揉了,一會兒更癢了,”季時風說,“家里有眼藥膏嗎,擦點藥,別用手,拿棉簽。”
路辭覺得遭不住了,有很重很重的東西要從眼睛里掉出來,他拿手臂擋著眼,對季時風說:“我要睡覺了,你也早睡吧,先掛了。”
他匆匆掛斷視頻,張大嘴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開始重重地揉眼睛,把眼淚全部揉碎了,洇進毛衣袖管里。
·
第二天上學,季時風請假沒來。
季時風傷沒好,季博文給他請了一周的假,擔心他出去找路辭,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看著他。
季時風倒是沒什麼不自在的,也沒和老爺子吵架起沖突。
他想清楚了,他是不可能和路辭分開的,他們的時間還有很久很久,不急在這一天兩天的。
一時片刻的,要爺立即接受他和路辭的事情也不現實,多給爺點時間,讓爺知道他不是圖新鮮玩玩,讓爺看見他的決心,爺總會理解的。
都說世間焉得兩全法,他季時風偏就不信了,親人和戀人他都要。
季時風給打工的地方請了假,在家里該看書看書,該做飯做飯,什麼事情也不耽誤。
周二下午,居委會打電話讓季博文去領這個月的糧油補助,季博文出門前從房間里找出一把生了銹的鐵鎖。
季時風樂了:“爺,您這是打算把我關起來啊?”
季博文沒給他好臉色:“把你鎖上最保險。”
“行,那你鎖吧,”季時風翹著腳看書,挺悠閑的,“回來給我帶點鹵鴨貨,就居委會對面那家。”
季博文出了門,把院門落了鎖,季時風才放下課本,抿了抿嘴唇,微微皺起眉頭。
已經第二天了,倒霉蛋沒有主動聯系他,一條消息都沒給他發。
他直覺不僅僅是因為爺的事情,難道倒霉蛋家里出什麼事情了?
第80章 季時風,我好想你
整整一周,路祖康基本沒著過家,不是在接受調查,就是到處找關系借錢。
調查組的人又來過幾次,讓路祖康配合調查。
路祖康能說的都說了,他不知道黎平人在哪里,他也聯系不上黎平,公司賬面上的錢全都投進項目里了,錢都在黎平手里,其他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沒有人相信路祖康也是受害人,工地上的工人們到公司樓下拉橫幅討債,說路祖康坑騙農民工的血汗錢,這就是草菅人命;投資方們找不到黎平,一窩蜂地堵在家門口,舉著銀行憑證大喊著要路祖康還錢;公司資金鏈斷了,幾個項目無法推進,合作方紛紛索要違約賠償;員工們的工資發不出去,公司上下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謠言就是這麼開始傳開的,內網上有人猜路總是不是也跑路了,否則怎麼好幾天都沒在公司出現了。